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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少年天子十八岁登基,同为十八岁的卫朝辅佐其侧,而今已有十一年之久。
只是,近几年的文帝,早已不如初登基的时候圣明了。
他刚登基的时候,就算卫朝的进谏惹得他勃然大怒,可等他气消了后,便会仔细思考卫朝进谏的是否有道理,多数情况,文帝气过之后,都还会听取卫朝的意见。
可这几年,文帝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听卫朝的谏言了。
他甚至在三年前提拔了颜如玉的兄长为右相。
鸟尽弓藏之日,似乎已渐渐临近。
莳七敛了敛宽大的袖口,徐徐跟上了卫朝。
卫朝单手端于腹前,缓缓走下汉白玉的石阶,莳七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当然,她也并没有忘掉她来的目的,庆国公。
她只是想跟着卫朝。
像是一种眷恋。
出了长兴门,卫朝便坐上了他自家的马车,莳七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停住了,她这次是为了庆国公而来,并非卫朝。
她沉沉叹了口气,卫朝是个凡人,而她是只厉鬼,人鬼殊途,这次的任务到底该如何完成。
卫朝坐在马车内,微微阖上双眸假寐,食指与拇指轻轻捻着袖口的花纹,声音清冷:回了吧。
马车的车轮缓缓而动,莳七目送着这架稍显朴素的马车驶出了她的视线。
莳七回眸望向三三两两走出长兴门的群官,庆国公在其间显得格外显眼。
他今年约莫着已有五十八岁了,可面色却像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眉目舒朗,风流倜傥。
他身高七尺,稍显消瘦,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整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中年男子成熟的魅力。
莳七微微侧目,这样丰神俊朗的男人,也难怪了。
她连忙跟上了庆国公。
庆国公的马车和卫朝的比起来,就要奢华很多了。
莳七跟着他上了马车,马车里一共坐了庆国公、他的小厮,以及他们看不见的莳七。
莳七一坐上马车,小厮就紧了紧衣裳,嘀咕道:怎么有点冷。
一回到庆国公府,管家便迎了上来:老爷,太后娘娘遣了人从魏元山送了些特产过来,还有修书一封、一套文房四宝。
庆国公单手负于身后,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小厮听了笑嘻嘻道:太后娘娘对老爷真是看重,知道爷惯爱文房四宝,故而每回都会搜寻一套送给爷。
文房四宝、特产和修书都被管家送到了书房,庆国公看了眼特产,只留下一套文房四宝,特产便让管家分给几房了。
管家走后,庆国公便坐在书案前,拆开书信。
莳七也凑到了他身边,书信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就是些问候的话语。
她看了几眼便觉得没意思得紧。
案几旁的炭炉中烧着红彤彤的银霜炭,整个书房室暖如春。
庆国公收好书信,紧接着就拿起那套文房四宝,莳七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只见他拿起一方砚台,在底部轻轻一抠,一个暗格便出现了。
他从暗格中掏出一张卷成卷的纸张。
莳七见状,连忙凑了上去。
庆国公将那张纸展开,只见上头空白一片,他站起身,将那张空白的纸放在炭炉上烤了烤,不一会儿,纸上便显出密密地簪花小楷。
莳七低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饶是她脸皮厚,也是不禁羞涩万分。
纸上的内容放浪无比,措辞极其挑逗大胆。
她硬着头皮看完了,忍不住摸了摸脸,她是鬼,应该不会长针眼吧。
庆国公唇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将这张纸上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纸锁在了一个木匣之中。
莳七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那木匣子里,已经有了厚厚一沓。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真是荒唐,亲兄妹竟也能生出这样的念头。
入夜,庆国公并未去哪个侍妾姨娘的院子歇息,而是歇在了书房。
庆国公渐渐睡去,莳七便蹲在他身前,轻轻吐着阴气。
阴气混着他的呼吸,便被他吸入体内。
庆国公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阳气早就不如少年郎鼎盛,加之他在熟睡间,阳气也是不如醒着时旺盛,莳七只吹了几口阴气,庆国公的印堂便有些发黑。
莳七却并没有停手,仍然继续的吹着阴气。在庆国公印堂发黑,眼眶周围一圈都是乌青色的时候,她便停住了。
莳七站起身,满意的点了点头。
翌日,庆国公骑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莳七知道,正是她吹给他的阴气,让他倒了霉。
丽贵妃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她有些犹豫道:董氏贪生怕死,她躲在魏元山这么些年都不肯回来,单单是庆国公摔断了腿,她就能回来了
莳七笑了笑道:也未必,自然还有往下的筹谋。
丽贵妃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文帝应当并没有将太后董氏和庆国公两人之间苟且的事告诉过颜如玉,毕竟这件事一向是他的心头刺。
莳七沉吟片刻,董氏虽然贪生怕死,可心里到底对庆国公有着变态般的占有欲,否则也不会连着暗地里弄死他三个结发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