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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定睛一看,她这才注意到,萧钰雪白的侧脸已泛着些许红痕,在和煦的阳光中尤为刺眼。
此时,萧钰眉眼柔和,唇畔甚至噙着淡淡笑意,让她根本看不透他那秀美皮相中藏着什么心思。
若真的只当年那一身病骨的冷宫皇子,又怎会突然得圣上垂青,成为了尊贵的七珠亲王
而他身后站着的那少女,神色更是纯然无辜,她就这么依赖他,玉雪十指偷偷拽着他的衣袍,如此坦然,如此纯真。在一众宫人面前,不懂礼节,却也半点窘态都无。
似乎她与生俱来,便该是属于他的。
自然,她也明白方才三皇子的话是什么意思,若此事真的闹到了椒房殿那儿,卫后定要斥责自己不识大体,牵连的,或许还有太子。
想至此,太子妃也不得不按捺住心头不忿,咬着唇,面色惨白。本宫没想到,三殿下会亲自来东宫出面保人,既然如此,那本宫自是不能不给殿下与未央宫颜面。嬷嬷,放人。
那些老嬷嬷见此,早已吓白了脸,赶紧让开一条道来,恭送三皇子离开。
萧钰向太子妃微微颔首,转过头,去看雪翎。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转凉了,少女原本雪白如美玉的脸庞冻得通红,她将小手掌放在萧钰的掌间,整个重量都承在上头,待他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走了吗她茫然地直视着他,开口问道。
萧钰目光一凝,轻轻颔首,嗯,我们走。
未央宫有熟识的宫人无奈摇摇头,走上前去,将姑娘东倒西歪的身形扶正。
到底是皇家,规矩多,如此行事,虽是小女孩儿的天真烂漫,恐怕对姑娘自己并不好呢。
萧钰却淡声开口,嬷嬷,不必如此,由着她吧。
嬷嬷松了手,叹道:殿下,您倒是惯着姑娘。
萧钰轻轻抿唇。
却不料,此时,恰巧见太子的銮驾从太极殿的方向归来。
一行人由司礼监引着行入东宫,太子妃见了太子,叩礼问安,妾身参见殿下。
萧旦微微颔首。
大抵是那日得了皇后提醒,如今太子看萧钰的眼神已然不同。若说那夜醉酒后是露骨的敌意,现下就如一头隐忍的野兽,悄悄将自己眼眸深处的不甘与恨意藏了起来,最终化为一道清淡的目光,掠过长身玉立的萧钰,最终落到躲在斗篷中的雪翎身上。
萧旦不由眯起了眼。
三弟近来颇得圣宠啊,他转过头,轻声道,没想到短短几日,三弟便从冷宫出来,接了父皇这七珠亲王的旨意,还能看到三弟重新站在庙堂上,恭喜三弟了。
萧钰也不看他,只欠首一礼,淡声道:谢长兄。
继而,不容对方再多说半句,他微微一顿,臣弟也祝长兄不再让父皇失望,告辞。
萧旦嘴唇微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着今日雾气浓,他的视线已有些模糊了。
话毕,萧钰掩在玉袍下的手,已轻声向少女的方向贴去,牵起了雪翎的手,转往未央宫的方向,走远了。
男子衣衫胜雪,俊美如玉,少女娇俏柔美,天真无邪。
隔着一众灰冷的宫墙,远远望去,世上几乎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他紧握着的拳几度握紧,复又松开。
萧钰带着雪翎回到未央宫中时,当初的布置今日已俨然不同。
圣上加封七珠亲王的诰册传遍六宫与朝野,内务府早早便来人了。多年来,三皇子不得帝心,未央宫上下被圣上冷待,周遭冷清,如置冷宫,他们内务府可没少使绊子。
可如今朝中的风向说变就变,陛下才罚了东宫,便提拔了三皇子做七珠亲王,莫不是事隔经年,圣心有变
未央宫的扈从向萧钰回禀了今日之事,内务府的大监为讨好三殿下,钦定重新布置未央宫的装潢。
萧钰淡淡敛着眼眸,看不出分毫具体的情绪。
雪翎却拉住了萧钰,别进去。
萧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柔声道:怎么了
连带着三皇子身侧的奴仆,都不由停下了脚步。
少女一下子笑了出来,三殿下,你知不知此刻你的脸上,还带着太子妃的手掌印呢
萧钰下意识伸手,抚过自己的侧脸,还不知小狐狸要做什么,便已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贴了上来,近在咫尺,连娇巧鼻端细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阳光漏过迷离的花叶,最终映在她精致娇美的脸庞上。
小姑娘踮着脚尖,手指一点一点,沿着伤痕的纹路,轻轻摩挲过了他脸颊上的淡淡红痕。过了一会儿,忽然,她的唇瓣贴上来,往那儿轻轻吹了口气。
小狐狸的动作与人总归有些不同,举手投足有些窘迫,又不乏天然的可爱。
方才用内力挨了太子妃一巴掌,萧钰本不觉有什么,可现下,被这只小狐狸这么一折腾,他的呼吸几乎都已凝滞,周身的注意力全在脸颊上那不轻不重的娇柔抚摸上。
就像有只猫儿的爪子,在他的心头挠了挠,让他竟是半分定不下心来。
他安静的呼吸逐渐变得凌乱,喉结上下滚了滚,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逐渐在他的眸间化开,那双眼深邃清远,如藏着千年的岁月。
就这样的触碰间,好感度慢慢上升到了40点。
雪翎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贴着他的鬓发,一手紧紧搭着他的肩,嫣红的嘴唇微微撅起,活像是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一般。
旁人看过来,却难免要误会的。
何况,这到底是在尊卑分明的王城。
今日几日,所有人都在盯着未央宫,寻着未央宫的错处。
他不能让她再度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成为朝臣争夺的棋子。
萧钰止主了她乱动的手指,俯下身来看她的模样,无奈神情中带着三分温柔。
此时未央宫中的人都是内宫之人,尚有父皇与母后贴身的心腹,雪翎,你这是在做什么。
雪翎却眨了眨眼,只神秘地摇摇头,不回答他。甚至更进一步,把他逼到了厚重的宫墙下。
萧钰止主脚步,面露狐疑。
说着,少女从松蓬的袖中掏出一盏精致灵巧的素白瓷瓶,鼓着气,认真地道:你先不要动。
话音未落,指尖便已勾起了些许玉色的药膏,又往他侧脸上天贴去了。
冰凉的药膏沿着伤痕的纹路细细铺散开来,一股温和的暖意,沿着脖颈,最终融入他的血脉里。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最终停到了不远处。
来人是未央宫中的小内监,他撞到这一幕,不由浑身一僵。
殿,殿下卫大人的礼单已送入未央宫,还请殿下过目,且卫府的人尚在内殿等着殿下。
那内侍似不敢确认,躬着身子,再三唤了句。
这个被小姑娘牢牢压在墙角,束缚在掌心的男子,难道是他们素日气质清冷,温文尔雅的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