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杨司锋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上天的。
    九天之上，缥缈一片，什么都没有，所以，寄望他们看到世人的丑恶，是不可能的。
    但杨司锋以为，在这样的背景下，老天它是一定存在的，这个天，不是某些神，如果一定要将它具体化的话，它应该是我们的良知，是人世间的公道和正义，是世人的一腔本心和初心。
    所以，如果人做了坏事的话，就算没有上天的惩罚，他们会遭到自己良心和道德的谴责，就算到死都不会安心了。
    所以说，人有信仰还是好的，不管信仰的这个天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至少让人对于人世对于天道有一些敬畏之心，让他们知道，突破底限的事情不能做的。一旦做了的话，真的会遭到天罚的。
    可是，当有人撕去那一层遮羞布之后，当世人明白真的不再有天，也不再相信世上有神灵之后，他们真的是唯我独尊了，所以，那时候，他们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诉求，真的是可以颠覆世间的一切道德和公义了。那时候，试图再将传统找回来，再让世人信守、忠、孝、礼、义、信，可就难了。
    谁见过破镜还能重圆的呢，更何况是人间的信念。一旦被摧毁了的话，只怕历数代之功，都未必能找回来，这还得是上上一下一起用心的情况下。但如果有人在继续颠覆这种信念，继续践踏人世间的道德公义的话，那么，想要再找回来，就怕真的就不太可能了。
    “我无耻，我光荣，我如果是靠无耻骗来的抢来的，这是我的本事。”是的，这些话已经成为一部分人公然宣称的信条，还好说他们什么呢，只能是独善其身了。
    所以，就不要指责世风日下，道德败坏了，带坏世风和道德的，就是那帮怒言斥喝的人，若不是他们坏了这世间的规矩，世人又怎会变成这番模样？
    杨司锋虽然被周仆小小的上了一课，可他觉得不亏，世间既然还有廉耻之心，倒不是说他们有多高尚了，至少，这些世人们还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他们还相信抬头三尺有神灵，那么，作为未来的相爷，好好的保护她这份信念就好，千万不要让蔡京之流带坏了节奏了。
    “世上虽然有蔡京之流弄出那当十钱来欺骗老百姓的钱，可这样的相爷总归是少数，大部分人是不会这么干的，所以，大人只管放心了，不会少了朝廷的钱的。”周仆接下来的话，算是让杨司锋彻底放下心来了。
    不过，蔡京前年终于让赵佶忍无可忍，第六度把他罢了相，算起来还是帮了他一把。至少金兵入京的时候，他的人在老家，总算是逃过了这一劫了。而且，他蔡家的人，好象也多数幸存下来了。
    这么说来的话，老天爷还真的打了顿了，没有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作为好人的话，只能样安慰自己道：“不是不到，时候未到。”
    至于那个时候什么时候才到，只有天才知道。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个自我安慰的由头罢了，难道真的因为别人做了坏事，咱们为了心理平衡，也跟着别人一块去做坏事？
    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啊！所以说，还是有天道的，至少这个时候，自己的良心是安的，自己受到了自己良心上的表扬，就当是老天爷给自己的奖励了吧。
    到晌午的时候，李清照出一摇一摆的迈着方步过来了，这时候，就见得她女神的风范了，哪怕她大着肚子，仍一路的有人跟她打招呼：“李大家，我们过来了，我们对你的支持可是不打折扣的。”
    这话让杨司锋真的是哭笑不得。
    原来自己这个户部大员，未来的相爷，人气还是连李清照都不如啊。
    “各位有心了，我都记住了，”李清照一一的点头微笑，“大家只管放心了，咱们大宋遭历了这么大的波折都没有打倒，只会越来越强大，你们这么信赖清照，清照也告诉大家，你们只管把放到肚子里去，该你们的钱，一个都不会少，满了一年的时候，还真的是100个铜钱会有两个铜钱的利息的。”
    当然，也不会是所有的人都是李清照的粉丝的，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这时候有人出场了，只见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阴恻恻地说道：“李大家，你号召大家都把钱存到这银行里来，可你们家的钱呢，是不是也存到银行里来了？”
    “我们家？”李清照愣了一下，瞥了杨司锋一眼，得了他的首肯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我们家虽然是有些钱，可我们家还真的没有多余的钱存到银行里来，不只如此，我们家只怕还要从银行里借钱。”
    “啊，那不是把我们家的钱给你们家了么？”人群立即骚动起来了，不满的叫嚷道。
    “大家不要急，我们家就算跟银行借钱，也是有抵押的，比如我们家的房子工厂什么的，如果还不上钱的话，我们家的房子就归银行的了。而且，也不是白借银行的钱，借一年的话，我们借一百文要给五文钱的利息的。”
    “才五文，这么低？”立即就觉得看出了门道。
    话说这时候又没有什么钱庄，有民间的放高利贷的，那经常是两三成的利息的，这才五个点的利息，简直低得不能再低了。
    “那我也要借，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跟银行借钱了，”立即就有几个人想要钻到营业大厅过来。
    “不要急，不要急，”门房生怕这些人挤到了李清照，赶快将他们挡在了外面道，“原则上来说，只要是我大宋的百姓，都可以跟银行借钱，可是，你有抵押么？”
    “有的，我家也有房子呢，”那个似乎还要往里挤，“我也要借点钱给我儿子娶媳妇去。
    “不要急，今天只负责收储，如果想借钱的，等明天来，而且，不是说你有房子就能抵押的，得有银行的掌柜核查过了，你的房子值多少钱才能放贷的。”门房继续挡住几个人往前挤，“而且，只能是生产经营的借款，你是为了儿子娶媳妇，这样的借款多半是不会批准的，你还是回去吧。”
    “怎么我就不能为儿子娶媳妇借款了呢。”那个中年汉子生气地说道。
    “大哥，你别急，还真的是这么个道理。我们家敢花五个铜钱的利息跟银行借钱，那是因为我们家能用这些钱赚回十个二十个铜钱的利润回来。可是，您娶个儿媳妇回家，那不但不能赚来钱，还是要花钱的，用相爷的话，那是让资产贬值的行为，所以说，您回去吧，银行一定是不会借给您钱的。若是您家里要盖个养猪场或养鸡场什么的，或者买个马车去跑运输什么的话，您借钱的话，只要有抵押，或者不要抵押，只要村里的保正和乡亲们替你做保，都是能贷到钱的。”李清照笑盈盈地说道。
    “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要是再借不到钱，小子的亲事就要告吹了。”中年男子一副六神无主、生无可恋的样子道。
    “大哥，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你要是真的为了你儿子好，可以申请借钱去办事啊，无论是开养猪场，还是跑运输，你贷的钱不是一年半年载就能还了，还能让儿子娶到媳妇了？为什么一定是为了娶儿媳妇去贷款呢。”李清照耐心的解释啊。
    “对啊，我怎么没明白过来呢。”中年男子激动的一拍大脑道，“得了，我这就回去和保正及乡亲们说说去，就凭啥平时的人气和实诚，他们断没有不帮我的理由。”
    说罢，也不和别的打招呼了，径直就离开了。
    若是杨司锋在场的话，就不得不感叹，谁说没有天理呢，这位大哥的实诚和诚实，就是老天爷在帮他加分啊。试想想，如果他平时的人品不行的话，村里的乡亲们怎么可能会替他做保？至于那些狐朋狗友，就更加不会帮他作保了。人品都不行的人还替他作保，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原以为李大家只是诗词写得好啊，原来她对生意经都这么精通，这么好的姑娘，可惜便宜了杨家的纨绔爷了。”某个中年书生，捋着胡须道。
    所谓粉丝，就是这么的任性，看着李清照好就觉得她啥都好，看着杨司锋不好，就觉得人家啥不好。
    中年书生的话立即就让有人不满了，只见他说道：“这位秀才公可是说错了，谁说李大家跟了杨相爷就是李大家亏了呢，也不想想，若是李大家不是跟了杨相爷，她这会还是一个不知道民间疾苦的酸秀才，除了吟弄风月之外，什么营生之道都不懂的呢。”
    这么说来的话，还真的不好说到底是谁便宜了谁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