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的汛期，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点。
    停靠在凌河边的大宋禁军，迟迟没有等到杨司锋下达总攻的命令。
    这才过了四月份，早晚的天气还有些冷，就下起了连夜的瓢泼大雨。
    原本风平浪静的滦河，这时候真正的成为了滦河了，滚滚的浊浪汹涌澎湃的从西向东，原本果露的河床，此刻也全部被洪水遮盖了。
    还有那些雨水冲刷而下的树枝杂草，被冲积到河湾之处，可是，打了几个卷之后，又被带到了河水之中，然后滚滚奔向海里。
    当风平浪静的时候，杨司锋都没有下令进攻，这个时候就更加不会了。
    不过，好在大宋禁军的装备，此时已经有了焕新一新的变化，他们所选择的扎营地，也在地势高挑的小土坡上，还借助当地的山势，拓展了几个山洞用作储粮，所以，这么大的雨水，对宋军的影响并不是太大。
    至于对面的伪齐军队，他们在雨水当中将会如何苦熬，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正好借着这个雨季，杨司锋打算对这支部队的中下层军官进行一些理论的熏陶和训练。
    对于这个时代的作战形式，以及排兵出战，杨司锋当然是不懂，对于如何安营扎寨，设置防线，杨司锋甚至不如一个小小的军头。
    但对于应用新式的武器，用大宋先进的生产力碾压对方，这些理念，杨司锋曾经和赵楷可是多次推演过，那才是他们共同梦想的，用滚滚的钢铁洪流去碾压金国，甚至碾压整个世界。
    虽然，要实现这一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是，有了扬州打下的坚实基础，如今，他们的钢铁洪流，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而燕京新城以东的那几个高大的烟窗，已经俨然成为燕京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还好这个时候没有相机，若是有的话，还真的会有一群文人骚客们跑到烟窗下面来打卡的。
    可是，据说，这些家伙摆出甫士，还手执画扇想要卖弄一下文雅的时候，一阵风将一阵黑色的烟灰，立即将他们银白色的丝绸文士服弄得漆黑，某个文士当即就对杨司锋破口大骂，说他祸害了扬州不说，又来燕京来破坏燕京人民的绿水青山了。
    杨司锋听了觉得自己好冤。
    钢铁可是国家的支柱产业，说不定还是赵桓的逆鳞，所以，虽然杨家拥有取得这些钢铁产品的便利，但是，这些产业实际上是皇家的产业，他们要骂该去骂赵桓去，就算是去骂赵楷也不算冤，骂我杨司锋怎么回事。
    “当前形势下，战争的形式已经发生了改变，再也不是凭借将士们的勇猛和武力决定胜负了，对于某些技巧的运用，也不是那么苛求了。未来的战争，将取决于一个国家的国力，以及科技化的程度。未来的战争，不是靠人命去填了，而是依赖于一个国家强大的生产力和创造力了。”杨司锋摇头晃脑的，开始了他的讲述。
    众将士们，从小小的都头，到营指挥使，再到军、厢指挥，一共近百人，端的是济济一堂，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听着杨司锋的讲述。
    若是半个月前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听杨司锋的这些话的，但是，经历了关胜自己受伤，杨司锋亲自指挥着宋兵，轻而易举的攻破了伪齐准备了两三个月的防线之后，大家不得不信他的话了。
    “当然，未来的战争中，技巧当然需要，个人的勇敢和体力，肯定都是需要的，因为无论多先进的武器，首先都是由我们的将士们掌握的。就算再无进的武器，如果将士们不敢战，也只是给敌人送军火而己，一点都没有用。所以，大家不要怀疑我这话的意思。我们当然需要刻苦练兵，我们也需要智谋和勇气，但是，在未来的战场上，这些已经不是决定战争胜利的根本因素了。那么是什么呢，是我们大宋的国力，是我们大宋的百姓们所创造的各种物质财富，是我们先进的武器，优良的装备，以及完善的补给设施，还有我们畅通无阻的各级运送设施。”
    是的，经过几年时间艰苦的说服和劝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利益的诱导，近百万的大军厢军，现在已经不是大宋的沉重负担，还成为了大宋建设的主力军了。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成了军垦的主力部队，也有一些人，成为了大宋基建兵团的一名名优秀的建设兵。他们虽然没有上战场杀敌，但他们在不同的岗位上，也成为了一名名优秀的战士。
    所以，杨司锋一直鼓励这些建设兵们说，大宋的军功章里，肯定也有他们的一分的。
    “体力重不重要？智慧重不重要？这当然重要，但这只是在大家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咱们才需要靠体力、勇气和智慧来决定战争的胜负。可是，我们大宋的武器和装备，已经完全超出对手不只一个数量级了，还和对手在马背上拼刺刀，我们是不是傻啊。”
    众人并没有哄堂大笑，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久前的关胜，岂不正是以他的受伤，以及他的部队的溃败，很好的给大家上了一课么。
    咱们有远程的神臂弩，还有稍近一些的松树炮，再接近一些的话，咱们可以用成千上万的箭雨去招呼敌人，相比之下，敌人连部分的箭都只是用的尖木，关胜还和别人拼刺刀，这不是傻是什么？
    “一个剑士应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如果手持一所重剑的话，就算根本没有剑锋，光凭剑的自身重量，也是普通的剑手所无法抵挡的，这就是重剑无锋，却能以一力降十会的道理。”杨司锋接着说道。
    众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这个道理他们当然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和对方拼什么智慧和勇气啊。就象人和蚂蚁的战斗一般，伸出手指头就将蚂蚁捏死，还要用智慧或勇气，是太抬举蚂蚁了，还是自己太弱小了。
    可是，我们大宋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人类在蚂蚁面前所拥有的巨大的优势呢？
    “这场战争发生在这个时候，真的不合适啊，”杨司锋又长叹一声说，“虽然我们的生产力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我们的新式武器也逐渐的面世，但我们还真的没有准备好啊。要是再给我们发展上两三年的时间就好了，那时候，我们就根本不需要动那么多的脑筋去想如何作战了。可是现在，我们还要我们的战士们去冲锋陷阵，我们于心不忍啊，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试问他们哪个死了的话，不是家里的脊梁柱呢。“
    “所以，我们和伪齐的战争，其实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己，我们真正的敌人，是伪齐背后的金国，和金国的战争，才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每思及此，杨某人就觉得力不从心啊。”杨司锋接着悲怆地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