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页
那孩子伸手就抱住她脖子,还在轻声说:娘!我是阿荣。
他很小声,除了郁夏就只得刚过来的乔越听见了,郁夏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乔越听到阿荣这个小名恍然大悟。
是那个拗口难读的小说里头曹耀祖和发妻生的儿子,叫曹显荣,在那本书里这孩子戏份不多,他娘死的时候他也才到开蒙的岁数,他爹对他十分严格,后来进门的夫人看起来和善,私下不是那么回事,没亲娘照拂在高门大宅里日子应该挺不好过。具体怎么回事乔越不清楚,毕竟那本书讲的是曹耀祖,在他儿子身上着墨挺少的。
不过看他这样,总归心有不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应该很惨了。
乔越难得有一丢丢同情心,没把这个冲上来就抱着别人老婆一阵哭的臭小子拉开。非但没拉开,还劝了一句说别哭了。
这孩子根本不搭理别人,抱着郁夏就不撒手,怎么哄都不行。郁夏没法,只得把人抱起来,温声细语同他说话,给他擦眼泪,端温水让他喝。
送他过来的族老还说呢,这是缘分啊!
一个两个好像忘了臭小子有多难搞,可劲儿替他讲好话,吹嘘他可怜,爹怎么没了,娘又不要他。
乔福来看这孩子的确喜欢儿媳妇,想来真是有缘的,他有些意动,问乔越怎么说。
自私的想法是才懒得养个儿子,又一想,多个会体贴维护夏夏的儿子也好,不知道还要在这边待多久,有个儿子能少听点闲话。
乔越看向老婆,让她说,喜欢就留下。
那孩子双眼还水润润的,满是孺慕看着郁夏,一双大眼睛长在略有些干瘦的脸上,看着特别可怜。
郁夏摸摸他的脸,点头说:留下可以,他族谱得改,别等以后我费心费力把人养大,又出来个自称是他亲娘的人。
第200章 农家子的荣华路
后来改族谱,郁夏看着黏着自己这小孩的名字,笑得够呛。乔越也咳了两声,看向臭小子的眼里满是促狭,问:他叫乔狗子啊
族老还没明白他俩在笑什么,点点头说:他娘怀他的时候吃得不好,他生下来就轻,当时怕养不活,随口取了个贱名,后来一直没改,你们看不然直接改一个
丰江乔实下面乔狗子的名已经被划掉了,备注说已过继给陈乡乔越。
所有人都看着乔越,听他怎么讲,乔越想了想,说叫乔锦荣。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郁夏看他比划的字儿,觉得挺好,冲族老解释说是云锦天章的锦,富贵显荣的荣。说完她看向牵着自己的手安安静静跟在一旁的小孩,低头问喜不喜欢
小孩重重点头。
眼看着乔锦荣这三个字落在乔越下头,族里几个长者也松了口气,这孩子真是个烫手山芋,之前孩子他娘带着人过来,族里就谴责过她,问她是不是要回娘家去是不是准备改嫁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真就不要了
那妇人说孩子阴沉,从小就不爱哭不爱闹,是个闷葫芦,两岁多的时候因为不听话挨了他爹一把推,没站稳就撞墙上去了,当时直接给撞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性子更怪,站在屋檐底下闷不吭声就是半日,经常盯着天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和他说话鲜少搭理你,你要打他就抱着头挨,你要骂他就听着,你不给他吃饭就敢摸进鸡舍里去拿蛋,不让他拿蛋他能拧鸡脖子乔狗子他特不讨人喜欢,同乡差不多岁数的孩子都不和他玩,看了他就躲着走,怕得很。
那妇人边说边抹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她儿子从头到尾没多看她一眼,好像她抱怨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孩子像狼,看着凉薄,身上还有一股子狠劲儿。
也难怪他娘不肯养他,本来那妇人性子就不强,你让她寡妇带儿子她立不起来,这就算了,这儿子不能给她任何指望,才三岁多看着就感觉没盼头,总觉得他长大之后要去当亡命之徒。
乔实咳血死了反而让那妇人松了口气,没出息的男人死了,儿子送回给乔氏宗族,任由他们安排,她还年轻,回娘家住一两年能改个嫁,这样皆大欢喜。
那妇人几句话说完丢下儿子麻溜的走了,丁点不舍也没有,乔狗子也没回头去看他娘一眼,把他丢这儿他就在这儿待着,多数时间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唯独有人来看孩子,他才会用防备的眼神盯着你,一看那眼神,本来有心想白捡个儿子的都打了退堂鼓。
不敢要,谁也不敢要,看着就养不熟。
族老也感慨了一句:别看这孩子小,防备心不轻,木头和二嘎子本来也有心想养他,他不跟人走,他肯亲近郁氏我们都没料到。
乔福来嘿嘿笑,说这不是缘分吗缘分啊!
他想了想,又打了个铺垫,说:您几位也知道,我们小越生来身体就差,过去这二十年日日不离汤药,真是喝药喝大的。给他开药的大夫先前还告诉我,他这样怕以后生了儿子身上也是带病的,如今倒好,虽说是过继来的,流的都是乔家的血,和亲生的也没差
乔福来说完,几位族老面面相觑,暗道这可真是缘分,这孩子在丰江日子别提多差,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陈乡候的儿子,走运了他。
既然大夫都说生了指不定也是娘胎带病,乔越以后没准不会生,那他就更赚了。
还有人暗自嘀咕,说着乔实也没白死,他没了,他亲生的儿子承了乔福来这一支的香火,以后说不好要继承爵位!
那可是侯爵之位!
乔福来说要摆两桌席面热闹热闹,让族老们留下来吃个饭。本来这些该郁夏操持,看小孩拽着她不肯撒手,郁夏特别去拜托了婆婆,王贞娘又看了新得的便宜孙子一眼,高高兴兴安排席面去了,郁夏带小孩到后面去沐浴,烧了热水说要帮他搓澡来着,那孩子脸一下就红了,很害羞的样子,他揪着衣领子小声说:娘你出去等等,我自己洗。
看他这么丁点大已经有羞耻心了,郁夏觉得好笑,问:阿荣自己会洗吗
他点点头,说会,在丰江的时候我上后山洗,后山有小溪。
郁夏蹲他面前,问:溪水冷不冷啊
他想了想说:冬天冷。
冷怎么不烧热水真是傻子。
柴不多,烧水费柴。而且乡下没那么讲究,他们省起来一个冬只洗一两次澡,水还能共用,要受不住就只能偷溜上后山,用溪水给自己搓搓。
阿荣说的时候特别理所当然,郁夏听着还是怪难受的,怕越说越伤感,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差不多,看水深也合适不会淹人,就搭好木梯扶阿荣进去。
郁夏从房里退出去的时候阿荣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想叫娘,忍住了。郁夏出来就见着坐在外边捡点心吃的乔越,她走过去往旁边一坐,问:阿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孩子怎么回事
乔越喂了一小块红豆酥饼给郁夏,看她咬了一口,又递上茶碗,郁夏也喝了。
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他不是看我亲切故而移情,是真的在叫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