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敬意站在楼上，看着妻子跟儿子坐进车里，车子慢慢驶出他的视线，他则始终绷着脸，不见丝毫情绪。
    直到车镜中再也看不到人了，汤采芹才缓缓收回视线，幽幽地叹息一声。
    庄严驾着车，什么也没说。
    红颜跟袭月还有华天东坐一辆车，大山开车，不停地说着：“要说咱们这山下的镇子里，失踪事件真是层出不穷！几乎每陋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两个人失踪，还多是外地人跟流浪汉！哦对了，颜姐，上次你不是去过那个村子嘛！啧啧啧，现在跟‘鬼村’差不多，人早就走空了！”
    红颜点头：“的确很荒凉。”
    现在想来，也是她师傅造的孽啊！做为徒弟，她的确也该去帮着善后。
    华天东一直做着笔记，听到他们的话，抬起头说：“那个女人也是够阴险的了，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哼，真是让我瞧她不起！与我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大山好奇地问：“华先生，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您，那个……我听说，您有上过国际反恐榜单的top10……”
    他窥着华天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招这位老爷子一个不高兴，自己就会死无全尸！
    谁知，一听这个华天东就哈哈大笑，合上了笔记，一副“我有故事，你有酒吗？”的姿态，不紧不慢道：“小山啊，仍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了！”
    红颜失笑，对袭月小声说：“老师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倾诉欲了！”
    大山对这个问题还是挺感兴趣的，赶紧问：“您说您说！您到底做过哪些大事件啊，我都好奇死了呢！”
    “其实也不算什么了～我不过就是朝那些恐布分子的老巢里丢过几颗实验用鸡蛋罢了！小山你说，我这算不算为民除害？”
    “算啊！当然算啦！”大山说着，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我最佩服的就是华先生您这样的正义之士！”
    “哈哈……不错嘛小山！你这小伙子很有觉悟！是个可造之材啊！”华天东当机立断：“以后，你一定要多跟在我身边学习学习！ 对了，就今晚吧，我们上山……”
    之后的话，大山没再听清，始终在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多嘴了呢？
    距离云白镇的车程并不远，庄严先将母亲等人安置在山下的镇里休息，之后再联络几个朋友，着手开始调查失踪人口事件。
    庄严挑选的别院十分宽敞，屠文跟屠武两家暂时先在这里住下，等女儿的身体恢复些再离开。同时，也算是给了庄严一个观察期，稍让他们不满意，就会立即将女儿带走，绝没有二话！
    汤采芹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好像丢了精气神，到了山下后就病倒了。还好有红颜在，大致检查过后并无大碍，不过就是情绪波动太大，体质较虚，开了些药后袭月便留下来照顾她。
    另一边，屠二妮也在渐渐恢复中，脸上的气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屠家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是高兴得很，对红颜自是千恩万谢。同时，红颜也在抓紧时间替庄严医治，虽说调查的事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不过，眼下还是他的身体最重要！屠文屠武才不管旁的事，每天都牢牢盯住庄严，勒令他务必要配合红颜！
    一切都在导向正轨，红颜治愈庄严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大。这个好消息，令汤采芹欣慰不已，安心留在这里调养身体。其实也是为了避免碰到屠家人尴尬，所以更多的时间都是足不出户。
    屠家人心知肚明，既然她有意回避，他们也绝不会主动挑衅！尤其是看到女儿现在这么开心，跟庄严两个人怎么看都是甜甜蜜蜜的，没什么比她的幸福来得重要！所以，有些事自然是得过且过，至于庄敬意那边，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好了！
    “有消息了！”
    周松匆匆进来，将一份调查资料交到庄严手中，“这是警方那边的反馈，有很多也是我委托私家侦探查到的，事实的确就像少堡您猜的那样……”
    周松下面的话欲言又止。
    虽说有结果是件好事，不过事实却也是残忍的。
    看到庄严的脸色渐渐沉了，周松又小声道：“警方那边有问，咱们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并且……”
    他没再往下说，不过庄严也已经猜到了，“他们盯上了飞鹰堡吧。”
    周松垂眸，算是默认。
    从庄严决定追查的那刻开始，他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之所以还这么做，他是不想日后想起这些事，只剩下愧疚与自责。
    做错了事就得认——这也是父亲小时候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盯着那些资料，庄严慢慢开口：“知道什么就回什么，不需要隐瞒。”
    “好。”周松应一声，然后离开了。
    “阿严……”
    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庄严扭回头。
    汤采芹望着儿子，表情十分复杂，“你真的决定了吗？”
    许久，庄严点头：“……嗯。”
    汤采芹缓缓点下头，她走到院子里坐下来，“这段日子，妈也想了很多，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都是老天爷的意思。”抬头看着儿子，她说：“妈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能健健康康的，其它的事都不重要。”
    庄严看着母亲，“妈，我只想问心无愧。”
    汤采芹笑了，她重新审视过儿子，“我第一次觉得，我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之后，所有的事就像是戏剧变化，从警方介入到调查取证等等，直到最后庄敬意被带走接受调查……
    汤采芹得到消息后，一直都坐在沙发上，庄严看看她，说：“下午，还是我去吧。”
    汤采芹却摇了摇头：“我不想你再搅进他的事里，还是我去吧。”
    “嗯。”庄严说：“我让周松送您。”
    下午，汤采芹带着律师去了警局。
    庄敬意看到她，非但没有半点感激的意思，反而还破口大骂：“这些都是你们母子俩做的好事！你们就巴不得看我出事对不对？把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都诬陷在我身上，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汤采芹却十分安静，询问了相关的情况，得知还在调查中，但是需要庄敬意的高度配合才行。
    汤采芹明白了，她安静地来到庄敬意跟前，抬头看着他：“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哼！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你们都给我听清了，你们说的那些什么失踪人口后，我根本就不知道！别想栽赃陷害我！”
    汤采芹望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做错的事，迟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之前，我们百般嫌弃阮阮，结果呢？我们差点连儿子都失去了！如今，你还要为那个女人坚守些什么？你就没有想过，那些失去家人的家庭，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吗？”
    庄敬意的脸颊在微微扭曲着，他上前一步，盯着她压低了声音，咬紧牙说：“她做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女人买单？更何况，不明白的那个人是你！如果，飞鹰堡爆出这样的丑闻，我们庄家就完了！”
    “这些我早就想过了。”
    汤采芹的表情十分平静，她说：“在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些结果就是注定了的。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庄敬意难以置信道：“汤采芹，你就为了报复我曾经出轨，不惜拉着整个庄家陪葬？”
    “让庄家陪葬那个人是你，不是我。”
    汤采芹转过身，声音越发的冷了，“庄敬意，你最好考虑清楚，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曝光，到那时可不是你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只要他们彻底展开搜查，庄家的一切都藏不住……”
    庄敬意恨恨看她：“你在威胁我？别忘了，只要一家没离婚，你也还是庄家的人！庄家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最好想办法救我！否则……”
    汤采芹突然转身，眼神冰冷地看他，“否则怎样？你又能怎样？庄敬意，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庄家当家的？还想让你仰你鼻息？拜托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吧，你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庄敬意两眼瞪大，喘着粗气，根本不接受这种结果，“我庄敬意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汤采芹倏尔冷笑：“别忘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你那套早就过时了！”
    “你……”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这么蠢！”汤采芹上前一步，道：“巫飘飘做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她是什么人一查便知，你不必怕受到牵连！无非就是你跟她的那点丑事会被曝光，成了日后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庄敬意将唇抿得紧紧的，捏着拳头瞪着她，突然对这位枕边人感到十分陌生！
    “你在意的这些名声，其实什么都不是！我要是你，现在会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也别想诬陷到我身上！至少，你也算是条汉子，不至于让人耻笑。”
    不再多说一句，汤采芹离开了。
    “你……你给我回来！”
    无论身后的庄敬意怎样威胁，汤采芹大步走出警局。
    坐在车里，她做了个深呼吸，扭头朝身后庄严的建筑扫过一眼，苦笑道：“像他那种心高气傲的，还真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永远都不懂，其实大家都很忙的，没空看他的表演。而且，不管他说不说，结果也都是一样。”
    周松默默将车子启动，她仍旧望着窗外，幽幽道：“希望他能想明白，别再做无意义的事。”
    晚上，庄严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警方已经秘密对飞鹰堡展开了调查，事实也令人大呼意外！
    庄敬意只知道这里有一层地下暗室，实则不然，在这下面，还有一层……
    从警局被保释，庄敬意一路都是一言不发。
    庄严驾车，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父子俩就这样，一路沉默回到飞鹰堡，由于这两天发生的事，这里被查封，大门上贴着的白色封条异常醒目。
    庄严看一眼，说：“去我那里吧。”
    “不必！”
    庄敬意推门下车，站在这幢庞然建筑物前，这可是他苦心建立起来的，结果，短短几天说封就被封了？
    他突然扭过头，将一切怒气都发泄到了庄严身上：“这都是你的错！你在报复我是吗？你尽管冲着我一个人就好，为什么要连累整个庄家？”
    庄严点了根烟，看着父亲说：“巫飘飘没有人性，那您呢？您后来直接将飞鹰堡交给我，恐怕不是想要磨练我那么简单吧。您在庄家其它事上面，一向都是亲力亲为，唯独这里，您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庄敬意的脸色微微变化，庄严继续说：“飞鹰堡的这条暗道，已经不再是秘密了，知道的人也一定会越来越多！您想守着这个秘密到什么时候？”
    回去的路上，庄敬意好像生过一场大病似的，整个人都是颓废的。
    他怔怔看着车窗外，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淋淋漓漓的，一道道水痕顺着车窗玻璃倾斜而下。
    庄严将车速减慢，又觉得有些燥，开了冷风，嗡嗡的声音驱散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庄敬意突然开口：“找到她了吗？”
    庄严知道他在问谁，拢了拢眉，说：“没有。”
    又道：“颜姐从下面下来的时候，底下就再没人出来过，我也将入口再次封上。不过，警方有下去调查……没有发现巫飘飘，甚至，连颜姐提到过的那个阿忠跟徐太极都没有发现！”
    当然，后者两人至今外界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因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徐太极又是M国人士，事关海神，于理也说不通！别说其它人了，就连庄严乍听这事时，也是将信将疑，甚至猜测有可能是巫飘飘用了药，以至于红颜出现了短暂的思维混乱！
    总之，谁说得清呢。
    不过，没有发现巫飘飘却是事实，红颜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喜忧参半心情复杂。
    庄敬意听罢，许久才说：“还活着吧……活着就好……就好。”
    庄严一滞，透过车镜竟从父亲眼中窥到难得一见的温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