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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杜青迟疑了,自语道:我不想让你见血。rdquo;咣当一声响,杜青扔了手中的剑,变成了双手紧抱着太子。
这一瞬间,杜青觉得无比满足!太子高贵儒雅,面对死亡还能这样从容镇定,他拥抱着这个完美的仙人,哪怕只有片刻,他这一生也没白过。
烟雾愈加浓了,外面杜鸣山高喊:小畜生!你给我滚出来!rdquo;
秦惟被呛得猛烈咳嗽,想催杜青都说不出话来了。隐约觉得杜青的一只手到了自己的后脖颈处,咔吧一声轻响,不是那么疼,眼前一下就黑了,耳边听到杜青一声抽泣。
秦惟突然不咳嗽了,浑身舒展,恐惧消失。他从身体中升了起来,低头看到杜青还搂抱着太子的身体,右手托着太子的后脑下端。秦惟知道后脑发际处有一哑门xué,碰巧了轻击都能要人命,看来杜青重压了自己的死xué。
太子的头垂下,枕在了杜青的肩膀上,不再咳嗽,安静得好像是睡着了。杜青闭上了眼睛,用脸轻轻蹭着太子脸,流着泪,忍着喉咙的痒意艰难地说:殿下!殿下!我尽量不弄疼你了,若是你还是疼了,真对不起!别忘了来找我!我等着你,让你杀了我,我喜欢hellip;hellip;rdquo;
秦惟悚然地看着杜青,觉得小石头的印记侵入了这个年轻人的qíng感,这孩子再次魔障了。
僧人从chuáng上站起,扶住了太子的尸身,微微咳嗽着对杜青说:施主还是出去吧hellip;hellip;不要寻短见hellip;hellip;去看护亲人hellip;hellip;何况,太子心善,灵体尊贵hellip;hellip;你若自戕,必堕下乘,并不能与他相见。rdquo;
杜青眨了下眼,木呆呆看着僧人将太子扶着坐在地上,背靠着chuáng边,然后盘腿坐在了太子身边。杜青在太子身边双膝跪了,咳嗽着说:殿hellip;hellip;下!rdquo;他伸手去摸太子的脸,太子的脸上似是有一丝笑意。
火焰烧得窗户劈啪响,屋中已经炙热难忍,僧人哑着声音开口:他并不恨你。你记住,莫生怨恨,少做杀孽,日后才不会受太多的苦。rdquo;
杜青置若罔闻,还是看着太子。太子坐在地上,洁净沉默,好像只是席地稍事休息。杜青说道:我不怕苦,我只怕再也遇不到他了hellip;hellip;rdquo;
僧人合掌说:轮回过患,爱恨qíng仇,心有所系,总是会遇到的。火起了,施主再会吧。rdquo;
浓烟已经弥漫了居室,太子的脸变得模糊。杜青抓起旁边的剑,站了起来,屏住呼吸,转身出了卧室,凭着记忆从烟熏火燎中走向殿门。
杜青还没有到殿门口,秦惟就见小森的灵体从打坐的僧人身上站了起来,拉了自己一下,双双飘出了寝宫。
此时,秦惟才体会出杜青方才话中的亲密和渴望,忍不住频频回看杜青。
杜青提着剑走出了浓烟滚滚的殿门,脸上被烟熏得黑一块红一块,掩住了原来的容颜,他挺胸走下了台阶,深深地吸了口气,微侧脸看向杜鸣山。杜鸣山一惊,觉得这个儿子变了。方才还跪在自己面前乞求的那个青年人,此时眼睛亮得像是夜里的láng,嘴唇抿成了一线,手握在剑刃上,鲜血从手掌滴落。
杜鸣山心中一跳,喝道:你想作甚?我可以让人she死你!rdquo;
此时正好兵士们抬着被绑起来的几个文官要往火里扔,杜青哼了一声,才要举剑,才发现自己握着剑刃。他将剑向空中一抛,伸手接剑柄,到了那些文官面前,一人一剑,那些人的叫骂戛然停止,当场都被刺死了。
秦惟停住,问小森: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他不是答应我要送这些人出宫吗?!
冥冥中一道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傅尚书等人的灵体直接飘了上去。秦惟又看杜青,见他目光决绝,神近癫狂。
小森回答:他是不想让那些人受苦,就如他对你hellip;hellip;
秦惟马上回应:我明白!可我觉得他不对劲hellip;hellip;
第64章 第四世 (4)
兵士们都发现这个杜小将军不对劲了,距杜青近的人忙警觉地手握了武器。
杜青握剑的手被自己的血染得全红了,又流下剑身,与剑上的鲜血合在一起。他看着杜鸣山笑了,说道:父亲,杀人真的很容易。父亲还想she死我?rdquo;
杜鸣山想起这个儿子武艺出众,真she箭,杜青能挥剑挡去箭矢,大概不会轻易she死hellip;hellip;
杜青替他说了出来:怕是一时she不死我吧?rdquo;
杜鸣山道:怎么?你还想弑父?你不要你母亲的命了?你妹妹的命?rdquo;
杜青抬起握剑的手,看着自己血染的手喃喃地说:我杀了一个好人,最好的人,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有害过我hellip;hellip;rdquo;他笑了,我还有谁不敢杀?rdquo;
杜鸣山见兵将们都围在了自己身边,叱道:你倒是试试看!rdquo;
杜青放下剑,傻子一样摇头:您身边人太多,我现在杀不了。rdquo;
杜鸣山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真有这个心思!rdquo;
杜青向院门走去,说道:但是我可以杀了老夫人,杀了嫡母,再杀了我的那些兄弟,杀了我的表弟,将杜家也一把火烧了,剩下您一个人,看您怎么去坐江山hellip;hellip;rdquo;
杜鸣山大喝:你敢?!rdquo;
杜青站住,回头说道:我敢随您来东宫放火,杀掉了纯善的君子,现在就敢去杀了我的亲人手足!既然父亲不讲什么君臣,那又何须讲什么父子!反正不必管什么仁义慈悲,只要怎么痛快怎么来就是了!rdquo;他仰头疯了般地笑起来。
杜鸣山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无法掌握儿子,就是杜青不听话,杜鸣山相信打一顿军棍就行了。可是面对这个杜青,杜鸣山有些心虚。就如杜青所说,杜鸣山gān的是弑君犯上的勾当,但他可不想自己的晚辈也对他做同样的事!他还是希望晚辈对他服从尊敬,守规矩!杜鸣山清了一下嗓子,放缓了口气说道:青儿,为父多年如何教导的你,你莫要忘了。rdquo;
杜青停了笑,远远地看着杜鸣山说:父亲!我念着您的恩qíng就不向您下手了,但是您也别想着要对付我的母亲和妹妹。我会带她们离开京城,您若是阻拦,杀了我们也就罢了,杀不了,让我逃了xing命,别说我没有事先警告您。rdquo;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杜鸣山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竟然与你父离心?就是因为太子吗?你过去对杀他从无异议,为何今日见到他就改了主意?别对我说是因为什么正道大义。rdquo;
杜青苦笑:当然因为正道大义,我不谙大道,不执正念,才有今日hellip;hellip;rdquo;如果当初他不是只看一家一人的私利,而是存了道义,用心分辨对错,就不会同意父亲要做的事。哪怕无法拦阻父亲,也该做些准备,救出贤良的太子hellip;hellip;
杜青转身,继续往院子外走,大声唱诵:瞻彼淇奥(yù),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xiagrave;n)兮,赫兮咺(x花n)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hellip;hellip;rdquo;(看那淇水弯弯,碧绿竹林片片,高雅的先生是君子,品格良善如玉般jīng湛,神态庄重胸怀广,地位显赫威严。高雅的君子,我真的忘不了你hellip;hellip;)他又流了泪,越到后来,越泣不成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