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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好,适合做坏事。
燕舞从上官婉儿处出来,过命妇院,一路向北,进出一处在深林中的私牢。
一个中等城市一样大的皇宫,藏了多少yīn私黑暗的地方,简直无法想象。
这个私牢的主体是一排下陷的排屋,就在排水渠上,每当下雨,这一块地区的雨水都会汇聚到此,由于下水孔的闭塞,时常积聚在犯人的牢房中,轻则淹没脚背,重则没至膝盖甚至腰腹,私牢里关的都是犯了事的宫女,大多神思不属、形容枯槁,受的多都是宫中私刑,如果不是小头目首肯那基本不用指望有出去的一天 ,时常如惊弓之鸟一样一惊一乍,被不知生死的未来吓得失常,到了下雨打雷的天气就鬼哭láng嚎喊冤泣血。一旦有人发疯大叫,其他人也会胡言乱语的应和起来,宛如一个疯人院。
宫里大部分底层的人都对这儿讳莫如深,除了要被关进来的人,谁也不会特地过来找晦气。
燕舞手里拿了一碗糕饼,施施然进了私牢,看守的老婆子是一个近乎变态的老宫女,她得了点好处就能做任何事,比如装聋作哑或者施以死刑。
给那老婆子扔了一串钱,老婆子连忙举着风灯将她带进深处,不同于其他牢房是木头栅栏,最里面有几间全是实打实的泥墙,与房梁相连,只有底部窄窄一圈用于排水和递送食物,是实打实的小黑屋。
老婆子打开了其中一间房,一股比外面更浓郁的臊臭气传来,燕舞皱眉掩了掩口鼻,不满的望向缩在角落的人,那老婆子立刻嘴里骂骂咧咧的上前踢了那人两脚,点燃了墙上的油灯,拎起一旁已经满满当当的恭桶,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小门。
漆黑的牢房中,除了头顶些微的月色,伸手不见五指,这油灯的豆大光芒让角落里的人几乎颤抖起来,她披头散发,因为长时间不洗一缕缕纠结着,身上破烂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不,不要那人声音沙哑到近乎破碎,却依稀可辩曾经的清脆。
燕舞放下糕点,轻叹一声:傻姑娘,现在,你终于相信你是傻姑娘了吧。
那人原地颤抖了一会儿,动了一动,却最终还是更加缩紧了。
还记得我之前送你进来时说的话吗?燕舞把糕点放在糙垫上,往那人推了一推,柔声道,我说,羡羡,如果你怕你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我就给你找个能让你说个够的地方,你瞧,我们总是能说到做到的,对吧。
这竟然真的是羡羡!
她已经完全不成人形,整个人都瘦了下来,与狱友们一样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待燕舞话说完后,她直接崩溃的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上前想去抓燕舞的腿,燕舞立刻退后两步,垂眸悲悯的看着她,嘴里道:吃吧。
羡羡手边就是那盘糕点,她趴在地上看着盘子,不停啜泣:放我出去,求你,放我,出去
可你没有用呀羡羡。燕舞微眯着眼,而且,越来越没用呢
她蹲下来,把一块手帕扔在羡羡的头上,伸手隔着手帕摸她的头:原本我们问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朝中各势力会怎么做,女帝老了,为什么下一个皇帝是男的,是不是李显,可李显那么无能,难道一直是在韬光养晦太平是什么立场上官婉儿又是什么立场你看,我们多诚恳啊,知道的,不知道的,我们都告诉你了,可是你呢,羡羡
燕舞凑上前,忍着恶心的气息低声道:可你甚至连一首诗都不愿意透露,直到离开了鹳雀楼小满才想起来,他背的词,确实就是登鹳雀楼真伤心呢,羡羡,你什么都不愿意给,却妄想我们能庇护你好吧,没关系,我庇护你你看,只要呆在这,别说二十年后见礼拜,就是两千年后见同胞,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对吧。
羡羡泣不成声:我说,我告诉你,我都说
不用了呢。燕舞站起来,声音冰冷:我们已经清楚了。她冷笑起来:万万想不到,上官婉儿竟然是太子党,而二张真的会动手帮太平,你说,如果我们杀了上官婉儿,是不是等于斩断了太子殿下在宫里最qiáng的一只手?
羡羡哭声一顿,她抬头,表qíng有点混乱:二张,帮,太平不,不是吧
历史已经改变了,亲爱的。燕舞终于还是拍了拍她的脸颊,不得不说羡羡瘦了以后真的挺美,只是气色如鬼,我们怎么能任由自己走上独木桥呢,太平明明是武则天最好的继承人,不是吗?
可,可李显。
你不用再努力表现了。燕舞有些不耐,你现在,只有一个价值,可以换你的自由。她一字一顿:告诉我,你们,回去的方法,是什么。
羡羡一顿,她低头不语。
燕舞眼神一冷,一脚踩碎地上的糕点,还碾了一碾,轻笑:鹤唳有告诉过你,如果我们急着要什么信息,会用什么手段吗?
羡羡朝糕点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她有些绝望的闭上眼,冷哼了一声。
啊,看来你不想知道是想体会呀可惜东西不趁手,我们从最基础开始吧。燕舞依然在笑,可眼神已然疯狂,她一脚踹在羡羡肚子上,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毒打,语气疯狂:你不是想留在这吗?!你不是想留吗?我们jiāo换怎么样,恩?有什么不好的?你只要把方法jiāo给我,我自然会放你出去,你跟在小满身边,用你的所学,呼风唤雨,想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不好的!这个!大唐!都可以!是你的!
羡羡已经不再试图躲避,她连哼都没力气哼了,只是无意识的抽搐着。
是不是在鹤唳那?恩?你告诉我我就不打了,是不是在鹤唳那,啊?!是不是!
羡羡没点头,也没摇头,她最后看了燕舞一眼,昏了过去。
可燕舞却已经懂了,她冷着脸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转眼已经一脸平静,转身走出了牢房,锁上门。
待走出私牢,行至无人之处,她才像脱力一样靠着一棵树滑坐在地上,双手捂脸,极为痛苦的低喃出声。
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她顿了一顿,微微抬头,眼中凶光毕露,咬牙切齿,鹤,唳。
而与此同时,已经在偌大的命妇院转了好几圈的鹤唳正叉着腰对月无声láng嚎:燕、舞、你、他、妈、到、底、在、哪!
第87章 天要亡我
御花园旁,奉宸府。
冬雨阵阵, 森冷澈寒, 木门大敞着,外面一片深绿, 屋檐处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除了偶尔的落子声, 再无其他声响。
小满正与青山于正屋对坐,下五子棋。
两人皆是容貌上乘的男子, 一高一矮一动一静, 很是赏心悦目,倒显得气哼哼进来的佳人格外突兀。
看也不看燕舞yīn郁的脸, 小满仔细观摩着棋局, 落下一子后鼓起嘴郁闷了一下, 才抬头慰问:又谁惹着你啦大小姐。
燕舞一言不发跪坐在了棋盘一侧, 似乎看着棋局,又似乎没看。
青山轻松的又获得五子, 却没收,而是问:还来吗?
不来了不来了!小满倒着退后两步大叫,我们来聊天,恩, 聊天!
青山闻言便收起棋子来,一颗一颗很是耐心: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他们办事,怎么可能不留第二方案!燕舞一拍桌子, 咬牙切齿,既然开发出了回去的方法,能拿一把钥匙,怎么就不能拿两把!一个备用名额都没有,万一我们什么都没做呢,什么都不想做呢?不把人带回去,难道还放任我们在这儿终老?或者真觉得就凭鹤唳和那个女胖子能gān掉我们?心也太大了!
那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呀。小满笑,我们已经做了什么呀。
是你,不是我!
真要这么说,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呀,就暗算了个严青镕,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哦,不对,你比我还惨。小满俏皮的眨眨眼,你昨晚gān嘛去了?
想到被打得有出气没进气的羡羡,燕舞眼神一紧。
小满作势在空气中嗅了一下:真是的啊,那股nüè待的气味,都是自己人,下手不要这么狠嘛。
你真心想阻止分分钟可以和我喊停。燕舞冷笑,不要当了男宠就开始做这种女表子一样的事qíng,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