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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一个人进来,一个又一个人出去。
连莲的回忆录上用一个词来形容整件事筛选。
这考验的压根就不是亲qíng,而是眼力智力临场应变能力,只有最胆大心细的人才能留到最后!其余的统统都会在这场葬礼过后失去继承权!
身边的人忽然用胳膊撞了撞她。
宁宁回过神来,转头看去,最后一个连家人从门内走出来,huáng律师扫视了一下人群,然后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到你了。他说,进去吧。
第85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房门在宁宁身后关闭。
她站在房门口,看着对面的那张chuáng,还有chuáng上躺着的那个老人,他双目紧闭,睡在一个大枕头上,被子盖到腰际,十指jiāo叉放在腹部,睡姿非常伟人,可以直接搬运到棺材里下葬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当成一场试镜。
chuáng上躺着的是面试官。
面试的主题是《亲qíng》。
她,还有连家的所有人都是演员。
可以预见的是,其中其中大部分人都没通过试镜,但也有少部分人靠着眼力,智力,或者运气通过了试镜。
宁宁是最后一个,也是处境最不妙的一个。
其他人可以捶胸顿足,可以嚎啕大哭,可以呼天抢地,甚至可以哭晕在厕所里,但她不可以。作为一个从来没跟老爷子见过面,第一次见面就是参加他葬礼的人,宁宁不能表现得太过火,那样太假了,也许外人会违心的说她孝顺,但是面试官心里肯定给她差评。
该怎样用不温不火的方法,演绎这个主题呢?
宁宁一步一步走到chuáng边,低头打量chuáng上的老人,忽然道: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环顾四周,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不是正着坐,而是反着坐的。
椅子背面向老人,她跨坐在椅子里,双臂jiāo错,往椅背上一搭,一点儿也不淑女一点儿也不优雅,像个因为没人看管,就肆意妄为的野孩子。
我还以为有钱人都长得胖乎乎的呢。宁宁对chuáng上的老人说,你怎么比我还瘦?
老夫也曾心宽体胖,但医嘱说要吃素,活生生饿瘦了。连老爷子在心里回答,然后竖起耳朵继续听她说话。
可是声音却消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就在连老爷子以为她已经悄悄离开了的时候,一阵纸张的悉索声传来。
之前写的小抄làng费了。他听见宁宁慢吞吞的说,适合跟爷爷讨论的话题一:僵尸片。对《僵尸老爷》必须大力推崇,因为爷爷第一喜欢僵尸片,第二喜欢老爷片,两者结合必定让他龙心大悦,但对《僵尸后宫》必须大力批判,因为爷爷讨厌一切形式的卖ròu片
是谁!连老爷子心中大怒,是哪个内鬼泄露了老夫的qíng报
这些都用不到了。宁宁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白纸揉成团,当然不可能有小抄,裴玄也从来没告诉过她这些事,但未来是网络时代,很多秘密不再是秘密,包括连老爷子是个资深僵尸迷的事
虽然听她念小抄很难受,但她不念了,连老爷子更难受。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连敷衍都不敷衍了?
老实说,我松了口气。宁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我哪有那么多话跟你说,你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
听了这话,连老爷子心中一冷。
这个家里的陌生人哪只她一个,更多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个家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宁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迷茫,我以为有钱人都过得很幸福,可你一点也不幸福,为什么他们那么恨你?
忘了你不能回答我。
再见,爷爷
她走到门口,忽然转头说:别太难过。
关门声响起,连老爷子在chuáng上睁开眼睛,望着头上的天花板,久久不发一语。
直当李老师开门进来,他才慢慢转头看着她,一脸茫然的问:他们为什么那么恨我?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恨你。李老师抬手点了下自己的鼻尖,我只想告诉你,你这个地方出油了。
连老爷子:!!!
半个小时后,楼下大厅。
原本站得满当当,连个坐人的地方都没有的大厅,现在显得有点空落落,因为不少人在得知自己只有十万块遗嘱可分时,就怒不可遏的摔门离开了,甚至没去楼上见连老爷子最后一面。
还有几个人正在跟huáng律师争论,希望自己能够多得一份遗产。
这个时候,李老师下来了。
她告诉大家一个不知道是喜讯还是噩耗的消息。
恭喜大家。李老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经过我们的奋力的抢救,连老爷子又活过来了。
众人:
大儿子:爸爸!!!
大儿子一马当先冲上楼,剩下的人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往楼上冲。
刚刚还无人问津的连老爷子,如今重新成了一个香馍馍,他只有两只手,大儿子抢走了一只,剩下的被无数人争抢,一边抢还一边怒吼:走开,这是我爸爸!也是我爸爸!不孝子,你眼里只有爸爸,没有我这个妈吗?
这真是一场闹剧。
连老爷子脸色灰败,似乎被他们丑陋的模样给气坏,剧烈的咳嗽起来,又是一堆手要给他捶背,他冷冷道:够了!
失望的目光从眼前这群人脸上扫过,连老爷子缓缓道:我没死,你们刚刚那些话,我全听见了,咳咳咳
虽然没死,但看他咳嗽的样子,似乎就快要被眼前的这群人给气死了。
huáng律师!连老爷子苟延残喘般的喊道,快,你快进来,我,我要重新立一份遗嘱!
huáng律师急忙走进来,然后点点头让李老师留下,又对剩下的人说:能请你们离开一下吗?
凭什么让我走!大儿子死死抱住连老爷子的手,仿佛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手,而是一只金手指一样。
出去。连老爷子命令道。
爸大儿子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等这群人都走了之后,huáng律师反锁房门,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还一副垂危模样的连老爷子猛得从chuáng上坐起来,郁闷的拍着自己的脸:这张老脸,这张老脸,怎么就这么会出油呢?
huáng律师嘴角抽搐:连先生
恐怕我们得重来一次。连老爷子缓缓转过头来,面色严肃,我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是很聪明的,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发现了我的破绽,肯定会将计就计
同一时间,楼下酒窖内。
我看见爷爷鼻子上出油了。一个少年摇醒手里的葡萄酒,然后将鲜红的液体倒进面前的杯子里,于是我将计就计,抱着他大哭一场。
不愧是我儿子。大儿子连成信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伸手拿起盛满红酒的酒杯,但没有喝,而是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但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我们保持了一定优势,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优势一直保持下去,因为看穿这点的肯定不只我们两个
另一边,连老爷子房内。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huáng律师问,怎样重来一次?
意思就是说,我还得再死一次。连老爷子冷笑道,这次我是被他们给活活气死的,等我气死以后,你再公布我新写的遗嘱。
我恐怕他们不会再相信huáng律师实话实说。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信!连老爷子chuī胡子瞪眼,这个世界上没有花钱办不成的事qíng,我负责给钱,你负责给我想办法,哪怕是借也要给我借具尸体来!
然后转头对李老师说:你要把尸体化妆成我。
李老师吐血:我只是个化妆师,不是易容师。
同一时间,楼下花园中。
三女儿连媛媛避开其他人,正在偷偷打电话。
我不知道老头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我只知道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没有花钱办不成的事qíng。她恶狠狠的说,我负责给钱,你负责给我组个智囊团,一有qíng况我就通知你,然后你立刻让智囊团给我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