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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第二次叫师父,第一次是拜师礼敬酒,从那以后师徒再没说过话,徒弟多师父少。他梁楚哪儿会争宠,就这么让人遗忘了。
陈允升声音冷了下来,厉声道:不要叫我师父!
梁楚愣了愣,低下头来,忍不住一下一下抠裤fèng,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叫师父叫师母吗?他敢怒不敢言。
陈允升拱手对灵位道:杜肚入门十八天,今天劳烦祖师爷则个,万望莫怪。
梁楚自知理亏,被提了名字也不敢说话,陈允升看起来像是找他算账。地上有几张蒲团,到底是师父呢,现在赶快默默的跪下吧。不能不给他面子。梁楚看一眼灵位,谢谢祖师爷赐给我的道行,随后想捡一张蒲团跪下来,还没动作,陈贵说话了。
这位大师兄一贯高高在上,近于语气难得柔和:你身上yīn气太重,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吧,师父是为你好,你给祖师爷磕头,劳驾老人家帮你收了yīn气。
梁楚怔住,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警惕起来。好家伙,他说这么大的架势是在做什么,又是点蜡又是烧香还要磕头,这是要请祖师爷啊!这世界上是有神怪的,万一祖师爷真的显灵,把沈云淮收了怎么办哦!
梁楚抱紧背包,摇头说:谢谢各位,我还是不麻烦祖师爷了。
陈允升面朝灵位,执手拿着一本经卷,全是名字,这是南dòng门的族谱。陈允升毛笔蘸足了墨,轻轻抹去一个名字:你不磕也得磕。
一句话既是通知也是命令。
梁楚连步后退,听说过qiáng买qiáng卖,没听说过非要磕头的,再说请祖师爷不是该用厉害的人请吗,他才进门几天啊,祖师爷怎么会赏脸。就算学艺jīng不jīng祖师爷不见怪,一视同仁,他跟祖师爷也不熟啊,不该找个熟人吗?!
梁楚神色紧张,扭头往门外跑,陈允升冷笑,已划去杜肚两个字。三名弟子早有准备,横挡在门口,梁楚一点凉皮也不要了,见硬闯闯不过去,弯下腰就想从别人的胳膊底下钻过去,眼珠一转找了个空位,陈贵看出他想做什么,反手推了冲过来的人一把。梁楚身体踉跄,两脚打架,脑袋直直往门框上撞去。
坐岸观火的男人来不及多想,神色一厉,眼明手快,手掌轻轻一托,挡在他头顶。傻乎乎的本来就不太聪明,撞傻了谁赔他?
梁楚只觉得撞在一个微凉但不坚硬的东西上,把他堵了回来。
一跑步成,陈贵关上了祠堂木门。梁楚抱着背包,小声说:你别怕,我不会让祖师爷显灵的,就算我磕头也不诚心,祖师爷生我的气不会理我的。
说完扬声道:我收的鬼我自己负责,不劳驾祖师爷了!祖师爷别显灵!
沈云淮哭笑不得,这是保护他呢?
说什么信什么,还真以为磕头是请祖师爷对付他?南dòng门是明哲保身,逐小道士出师门。
陈允升没有表态,依然看着灵位,陈贵三人扭着梁楚往前拖。成年男人的力气不容轻视,梁楚双臂被反拧在身后,筋骨错位疼得他脸色发白。背包在推搡之间掉到地上,梁楚伸直了腿用脚尖去勾背带,想挂在脚腕上,然而还是渐渐远的够不到了。
他被陈贵三人押到蒲团上跪下,大概是看他没乱折腾了,粗鲁的动作也轻巧了不少,力道轻柔却依然充满了不容反抗的力量。他丝毫挣扎不得。有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勺,按着磕头,额头轻触地面,梁楚不qíng愿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紧张地盯着灵位。不会真的显灵吧沈云淮打不打得过?
这时陈允升头也不回道:祖师爷为证,从今天起,杜肚再不是我南dòng门弟子。
陈允升始终没有转过头,始终没有看到陈贵三人早就被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表qíng恐惧而狰狞。
那双手把他搀扶起来,梁楚顺势站起,摸了摸口袋里的板牙熊,迟钝地思考陈允升的话。
我怎么了我被撵出来了?
板牙熊同qíng的说:听起来是的。
梁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忍不住道:我才进门不到二十天啊。
板牙熊说:就是的!好坏让待够二十天啊,不是整数心里怪不舒服的。
梁楚转过身来,看向陈贵三人。三人老老实实靠着墙壁站着,像是三尊被点xué的雕像,表qíng惊恐,梁楚奇怪地多看了两眼,你们怕什么,这幅鬼表qíng,被撵出去的又不是你们。
陈允升道:南dòng门祠堂外人免进,闲杂人等现在出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梁楚也不太高兴,你说你不能有什么说什么吗,还撒谎骗人,怕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大佬赖着不走了,太小人之心了。反正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沈云淮,是否拜师都不重要。
被赶出师门到底脸上无光,梁楚捡起背包拍了拍土:没事了,我们走了。
第50章 恶鬼的小新娘
然后挽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小声说:我还以为你要收我的鬼呢, 吓我一跳, 你早说撵我啊。出去就出去,最多就是重新找工作。
放了个马后pào,梁楚开门赶快走了,别嘴上痛快身上受罪, 敌众我寡很容易挨揍。
直到人走远了,斯文温和的男人才现出身形。小道士在保护他,身为礼贤之士,自然该礼尚往来的。
陈贵三人一动不动,脸色差到极点。南dòng门师徒俱在, 这是南dòng门的大本营,谁能想到会在自家老窝里翻船?拧着杜肚的时候身体蓦然僵硬了, 胳膊和腿的关节都像是被人绑了一条线,木偶似的, 提着他们挪到墙边。
走了一个煞星, 陈允升发出长长的叹息,他是一派掌门, 要为大局着想。从今往后杜肚是死是活,与南dòng门没有任何关系。想到这里, 正想再上一炷香, 耳边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极为聒耳惨烈。
放肆!这里是祠堂,胡叫什么?陈允升转头训斥, 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你是谁?!
只见自家祠堂不知何时进来一个陌生人,那人棱角分明,穿着一身月色丝袍,不像是现代装扮。神色也平淡从容,南dòng门在华城呼风唤雨,但他看出那人并不放在眼里。
他没有回答,左手在空中虚虚一抓,陈贵三人的身体软软瘫在地上。陈允升神色悚然,三人的身体虽然倒了下去,魂魄却被活生生的揪出了身窍,三道魂魄的脖颈像是被什么卡住,吊在半空不得着地,发出痛苦的低吟。
灵魂出窍陈允升倒退一步,勉qiáng平静道:不知哪位高人驾临,名号还请告知!
不足挂齿。沈云淮彬彬有礼,随手一甩,三道魂魄撞到墙壁,缓缓滑落到地上,身形登时变得轻淡许多。
身体受损还能将养,恢复如初,灵魂受损是根基受损,沈云淮没有赶尽杀绝,三道魂魄很快回到三具身体里。虽无xing命之忧,但再也不会有太大的突破了。
祠堂yīn气冲天,陈允升脸色凝重,如临大敌,祠堂供奉的都是yīn阳先生的牌位,灵堂两边分别放着一把桃木剑。陈允升握住剑柄,扎破手指画了一道血符,那人的目光缓缓扫过来,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和他的剑没有丝毫威胁力。沈云淮手指指向陈允升,指节微勾,破空提出一团透明的光晕,木剑的血符几乎同时报废,小团的光晕飘在空中,很快消弭无踪。
去你三年道行,小惩大诫。
陈允升急促的喘息。
留一条命,多谢把人转手给我。
这句话挨在嘴边,咂了咂味道,终是没说出来。
梁楚背着包走出祠堂,走到大街上,站在人流涌动的街道出神。
板牙熊扒着他的衣兜说:刚才那么硬呼呼的,说什么稀罕不稀罕的,现在怎么办?
梁楚无奈:我不硬还能怎么样,跪下来求他们吗,姿态太难看了,就算真求了他们也不会留下我的。
这段时间在南dòng门,最大的感触就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陈富是陈允升的亲戚,都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五百万。他这边惹了大麻烦,又没有钱,进门十八天,陈允升没有理由白白出力帮他驱鬼。
陈贵说出lsquo;祖师爷帮你rsquo;这句话时,他就该想到这一点,可惜关心则乱,说上当就上当了。
板牙熊说:没事,您别怕,有我在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梁楚摸了摸它的脑袋:谢谢你吧。跟他作伴,不孤独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梁楚顺顺胸口,思忖道:接下来怎么办人是铁饭是钢,没钱不行,得尽快找工作。
板牙熊点头:人生两大事,吃饭睡觉,看看哪里有租房子的,不然没有地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