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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里他已不再是顾王府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太孙,当初那个廋弱的小孩如今已长大成人,曾经胖乎乎的脸颊早已俊朗非凡,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八年前他连字都不认识,可如今不仅被bī着学会了不少的技能,甚至连满朝文武所讨论的政事,也都渐渐开始参与。
高风亮节的丞相,顶着一张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笑脸出列,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有奏。
文渊是学富五车的文丞相,是个斯文学子,乃是顾王一手提拔上来的,文官为他马首是瞻,他却对顾王俯首称臣,常说要辅佐夏成蹊成为一代名帝。
夏成蹊脸色沉着,淡定开口,文丞相不必多礼,何事?
文丞相抬起头来,笑若月牙的眼眸仿若一湾清泉透亮,文人墨客的xing子,说着却是夏成蹊最为讨厌的话。
皇上昨日所提,充裕后宫之事,臣等以为,还需再议。
再议?为何,朕已年满十八,朕记得先皇十八时,早已诞下太子了。
但皇上如今尚未亲政,还望皇上以政事为先。
夏成蹊冷笑,莫非朕纳妾娶亲就怠慢政事了?难道朕一辈子都要当个孤家寡人不成?
这
站在群臣之首的顾王听了夏成蹊的话抬头,说话的话却比夏成蹊更为淡漠与冷清,好像那声音来自九层冰窖,皇上,微臣以为皇上还不是时候纳后娶妻。
于是满大殿的大臣也纷纷说话了:顾王和文丞相的话甚为在理,臣等附议。
看着底下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夏成蹊侧脸对路福小声道:路福,皇叔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路福也不敢多看,只是低眉垂手道,既然皇上您知道顾王生气,又何必惹其不快,更何况大臣们说的都对,您尚未亲政,这娶亲一事,不妨往后放放。
路福在一旁耐心的劝慰着,可夏成蹊总觉得他在讨好迎合下面权势滔天的两人。
夏成蹊也并非真要纳后,看着底下与之对峙的顾王,心中那股挫败之感齐齐涌来。
整个大殿悄无声息,夏成蹊心里清楚,自己再不说两句,这气氛就该尴尬了。
朕觉得如今四海未平,百姓尚未安居乐业,焉能娶妻生子。
夏成蹊眼神飘忽,不经意间,却对上了冷若寒冰寒气bī人的顾王的眼眸。
那一双深幽寒目表示这么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他,波澜不惊,无喜无悲,仿佛并为将任何人放在眼底,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姿态,似乎他才是主宰。
瞬间,夏成蹊被无形中顾王的恫吓化成了怯弱。
皇上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更何况是延绵子嗣的大事!皇上不妨再稍等些时日,待亲政之后,再行纳后之事。
悠长又轻浮的平调话语入了夏成蹊的耳中,令他蓦然一抖。
夏成蹊咬紧了牙根,白皙的脸颊涨上一层窘迫的红润,眼中怒火大盛,高声直言道:朕乃天子,朕的铁骑所到之处皆为国土,朕明白,这一切皆是顾王的功劳,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朕自然不会贪图享乐,但古往今来,延绵子嗣乃是大事,朝中五品以上大员,家中尚未说亲者,三日内将画像送于内殿,以供朕亲自挑选皇后人员。
夏成蹊不敢去看底下顾王与文丞相的眼睛,过了一阵绣花针落地都可听的静谧尴尬后,便听得顾王朗声道:皇上英明,是臣愚钝。
随后,三呼万岁。
夏成蹊讪讪的坐了下去,身侧的路福见状高声道:退朝!。
百官散朝,在偌大的宫道内徐徐而行,顾王在前目不斜视。
所有人都知道顾王冷若寒冰生人勿近,文丞相和煦chūn风拒人千里。身后的官员习惯了窃窃私语,只要不太过分,顾王与文渊不会将这等话放在心上,jian臣,把持朝政?这本是事实,自己能做,为何不许外人说?
王爷,皇上纳后一事,不知王爷如何处置。
顾王负手在前,嘴角轻勾,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吵吵闹闹,随他去。
文渊于他身后随行,恭敬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让皇上纳后?
纳后?还是个孩子而已,此事你不用再管,想来他这几日也是被本王拘束太多,起了叛逆之心。
文渊看着顾王脸上宠溺的笑容,垂下头去,瞬间明了。
忽而不远不近传来一个声音,如今这皇上也不过尔尔,在王爷的威严下苟且偷生,今日怎的如此
说话那人是个年轻人,有理由相信他只是想拍马屁。
和他一齐而行的人是个老者,默默离了他一尺。
他略感奇怪,为何一向对自己赞赏有加的老师敬而远之。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儒雅柔和的声音传来,在他前方。
他驻足脚步,朝着早已止步的顾王和文丞相拱手有礼道:下官陈亮。
原是陈大人。文丞相的话听不出qíng绪,如细雨般延绵,见他微笑着,眼眸弯成了月牙:回府以后不妨将这官服脱下,不必再入朝为官了。
这陈亮瞪大了眼半响回不过神来,耳边刺耳撕拉一声,yù将耳膜撕破,如摧枯拉朽,一道凛冽寒光闪过,剧痛传来,眼前红色鲜血挥洒半空,逐渐弥漫成虚无,脑海中只停留在那句:不必再入朝为官。
顾王宫中杀人,无人敢言,宫道两侧的侍卫的盔甲在阳谷下熠熠生辉,明明chūn风十里,却只觉寒气bī人。
顾王将剑收回剑鞘,将侍卫正在收拾的尸首甩在身后,不再多看一眼。
宫道徐行,蔓延的血腥笼罩在这宫墙天穹,官员纷纷跪地,颤颤发抖,无人敢言,只是领首的顾王眼神淡漠,望着九霄,建起一道坚qiáng的壁垒。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无数支离破碎的声音从乾清殿中传来,殿内满目láng藉。
夏成蹊气喘吁吁的指着殿门口,原本赶紧白皙的脸色因为愤恨绯红一片,激动到口不择言。
两个jian臣,佞臣!无赖,卑鄙,无耻之徒,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朕的皇宫里当众杀人,敢杀朕的大臣,他们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朕吗!
路福在一侧适当的劝道:皇上,消消气,想必王爷并非有意为之。
路福!你站哪边的!你若是站他们那边,立刻就可出宫去向他们明志,投诚他们!
皇上,奴才的赤子之心皇上怎能不明,奴才自然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听了这话,夏成蹊自己没有感受到自己语气不自觉的松了下来。
那朕问你,今日在朝堂之上,朕说要纳后,你你可看见顾王的脸色?
皇上,王爷他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从不来见我,这八年,乾清殿内朕单独宣他,他总是借故不来,朕见他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朝堂之上!永远对朕客客气气的,什么意思!
皇上,礼不可废!路福沟壑纵横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来,劝慰道:想必王爷也是心念皇上的,否则也不会为皇上整日呕心沥血批改奏折。
夏成蹊暼了他一眼,淡淡道:路福,挤不出来就别qiáng挤,当心得眼病。
路福尴尬将那滴泪抹去,转身间又听见夏成蹊道:路福,给朕传摄政王。
皇上,摄政王政务繁多
繁多?夏成蹊冷笑,你亲自去,告诉摄政王,若是朕今日宣他,他再不来,朕今晚就宠信白芷!
第86章 君临天下(十四)
当天,顾王还真没来。
夏成蹊坐在寝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给自己壮胆。
白芷站在一侧, 面带难色, 皇上, 担心贪酒伤身。
夏成蹊将那酒盏狠狠砸在桌上, 摇摇晃晃起身,指着白芷,你, 去chuáng上。
白芷脚下一软, 猛地就跪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 还请皇上早些休息。
夏成蹊居高临下斜眼看着她, 双眼迷离,脸颊发红, 微醺,脚下轻浮似乎有些站不住脚跟, 说话时似乎咬字都不太清晰了。
是该早些休息, 白芷,替朕宽衣。
皇上?
夏成蹊皱眉, 白芷, 你如今是朕的人, 这儿是皇宫,不是顾王府,莫非要违抗朕的旨意吗?
奴婢不知皇上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