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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簪子稳稳的扎在了她衣服内特意用羊羔皮做的血袋上。
鲜血喷溅而出,很快就洇湿了陆拾遗的衣裳。
老吴太医救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皇帝脸面涨得通红的冲着他的老伴当怒吼。
他的老伴当刚要行动,就被贵妃那堪称漠然的一眼扫视而震慑在了原地,连怎么动弹都忘记了。
如今我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要追随你而去嘴角有一丝血痕缓缓流下的陆拾遗陆贵妃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只不过这一回这一回却是对你心灰意冷的想要与你永诀。
她叹息着背靠着雕有描金龙凤纹路的紫檀木chuáng柱,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从皇帝的掌心中抽出,一点点地轻轻颤抖着浓密的睫毛,缓缓的闭上眼睛。
皇上,我的好皇上,夫君,我的好夫君,huáng泉路太长,奈何桥太冷,我虽恨你,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你,所以我会陪着你一起去走那漫长的huáng泉路,我会陪着你一起过那冷冰冰的奈何桥只是到了桥尾,到了孟婆那里,不要忘记喝孟婆汤不要忘记
声音越来越虚弱的她鼓足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痛彻心扉的哭喊出声:不要忘记这辈子被你骗惨了的心肝儿,下辈子不想跟你再重逢!
不!!!!!终于说出了一句囫囵话的皇帝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眼睁睁的感受着一直被他努力攥在手里的那只柔荑在一点点的、费尽全力的,以一种倔qiáng也义无反顾的决然姿态,从他掌心中脱离。不!!!!!
死了这么多回,早已经死出了经验死出了美感的陆拾遗对于用怎样的角度才能死的bī真,死得更好看可谓是颇有心得,当她神色凄然的将手从皇帝掌心中抽出,缓缓阖目,吐出最后一口气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砸了一下,生疼得厉害。
早已经被收买的太医院院正见状,配合默契地主动上前扶了扶陆拾遗另一手还在稳稳跳动的脉搏,眼眶通红cháo湿,声音嘶哑沉痛无比地向所有人宣布道:娘娘薨了。
本来就处在一种悔恨惶急焦虑qíng绪中的皇帝在听到太医院院正的这一句话后,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骤然崩断一般,胸前一挺,双脚一蹬,居然也这么紧随其后的断了呼吸,彻底的龙驭宾天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贵妃的殉葬而额手相庆的众人如同失去了魂魄的提线木偶一样呆站在原地半晌,才一脸唏嘘动容地回过神来,在大内总管吴德英qiáng忍悲痛的叫喊声中,恭送旧皇辞驾,跪迎新帝登基。
陆家人也qiáng忍着满心悲痛的在所有的仪式举行后,在新帝的恩准特批下,由家里的几个男丁,亲自肩扛怀捧着lsquo;睡rsquo;有他们家姑娘的灵柩离开了皇宫,寻了个特别远的地方,不显山不露水的如她临终前所期盼的那样,静静的找了个景色优美的风水福地,悄悄把她给埋葬了。
半个月后,陆帅府多了一位远房亲戚家的小姐。
这位小姐与那曾经煊赫一时的陆贵妃面容颇有相似之处。
见过她的人都忍不住唏嘘,都忍不住对陆帅府上下心生同qíng。
他们知道,这是移qíng。
又是一年上元夜,皇城花市灯如昼。
微服简从的新帝与这位新入府的小姐在天桥上偶遇。
小姐手里还牵着她的一双侄儿侄女。
新帝见小姐的侄儿侄女长得粉磋玉琢,玉雪可人,忍不住一时兴起地捏了两个糖人送给他们。
小姐怔怔望去,不可置信的发现那糖人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第40章 姬承锐番外
皇宫里的人捧高踩低,见人下菜碟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作为一个出身卑微没了母妃还不被父皇所喜的落魄皇子,我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唯一值得庆幸一点的是,我还有一个全心全意为我打算的好舅舅虽然他早就被我父皇害得双眼失明,这一辈子都别想要再有见到光明的一天。
小时候承受过的诸多不甘和羞rǔ,让我早早就立了志。
我要当皇帝。
我要给我的外祖一家翻案,我要给我的母妃报仇!
这个信念一直深深地烙刻在我的脑子里,是我在面对冷眼、羞rǔ和嘲弄时最重要的动力。
每当我想要懈怠的时候,我就会默默的对自己说: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别人有父皇疼,你没有,别人有母妃宠,你也没有,别人有外家帮扶,你还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的你只能靠自己,也唯有靠自己。
只能靠自己也唯有靠自己的我在宫里活得很辛苦,辛苦的在登上帝位后,我都不愿意在回忆从前了。
当然,我之所以不愿意回忆从前,不止是因为以前的日子太过难熬,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那段回忆里多出了一个我没办法掌控偏生又刻骨铭心的女人。
我父皇的贵妃,陆拾遗。
那是个特别美的姑娘,一双桃花眼就仿佛会说话里面还藏了小钩子一般,不小心与她对望上一眼,自己的心肝肺乃至于灵魂都有可能就这么被她给带走。
我深深地渴慕着她,想要得到她。
只可惜,即使我后来贵为帝王之尊,也不曾真正的得到过她。
她是个很固执的女人,不论我好说歹说,她都不愿意对我妥协。
她不止一次的告诉我:我俩的身份注定了这一辈子都是有缘无分。
对于她的坚持我很恼火很无奈,但是却拧拗不过她。
我也舍不得bī迫她。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扳倒太子呕死父皇所留下的yīn影,即便如今的她已经改名换姓,从头来过,我也不敢像我父皇曾经对她所做的那样,用一纸圣旨把她qiáng召入宫。我不是怕我做了以后也落到一个像我父皇那样悲催无比的下场,而是我不想惹她生气,更不想她恨我。
说来也怪,自从认识了贵妃以后,我就新添了一个臆想症的毛病。
这毛病也被我终于能够大大方方的从密室里走出来见人的舅舅称作是:花痴病。
我总觉得我和贵妃上辈子应该是认识的甚至还很有可能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
若非如此,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像我这样对所有人畜都抱有极qiáng警惕心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名声糟糕到了极点的妖妃一见钟qíng。
我很清楚让我动心的不是贵妃的容貌,虽然她确实长得非常的漂亮。但是我又说不清我为什么对她如此执着仿佛只要和她同处一室都会感到满心的激动和喜悦。
她就像是我小时候在还没与舅舅相认前得到的那块父皇难得心血来cháo亲自夹到我碗里又被我小心翼翼藏起来每天偷偷啃上一小口的桂花糕,又甜又糯的根本就舍不得放下。
只可惜,我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下。
顶着陆贵妃替身进了陆帅府的她许是为了区别她与陆贵妃的不同,将一个婉约温顺的闺阁女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由于她的特殊身份,京城里很多人家的姑娘都对她十分的好奇,一个两个的想要与她来往,她也来者不拒,像是大姐姐一样的照顾着每一个人。
每到这个时候,大家就会既感到失望又感到庆幸。
失望的是传说中那位凌厉无比的陆贵妃是注定不可能再在眼前的陆氏女身上重生了,庆幸的是这世间终不会再出现那样一个xing烈如火又至qíng至xing的高傲女子了。
温婉可人的陆小姐让京城的许多青年才俊都为之深深着迷,纷纷恳请父母前去提亲迎娶,但是却没有一个能抱得美人归。
大家对此十分的不解,不明白他们都不嫌弃陆小姐的家世低微身份不显了,陆小姐为什么还如此拿乔作态?
要知道,现在的她除了拥有一个陆帅府表小姐的名头以外,几无恒产。
我对此也十分的不解,据我所知,贵妃虽然嫁给了我父皇,但是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并没有和我父皇同房。
也就是说她还是完璧之身这样的她想要嫁一户好人家真的是在简单不过了,她为什么不点头?
又为什么还要顶着那样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长久的居住在陆帅府上。
就算她的家人知道她是谁,就算他们愿意心甘qíng愿的供养她一辈子,但远香近臭的道理人们都懂,现在她母亲朱氏当家一切还没什么,可到了她嫂子她侄媳妇当家,她还能在陆帅府过闺阁小姐的娇娇日子嘛?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这个道理我懂,我相信弄死了一代帝王,弄废了一个储君的她也懂。
事实上,她还真懂。
在陆帅府住了大约半年后,她就在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注视中,不顾陆大元帅夫妇的qiáng烈反对,执意在京城外的慈莲庵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