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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俗话说得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即便太医们绞尽脑汁,想方设法,都没能将一心求死的太后再次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不过,许是回光返照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太后在将要薨逝的最后时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顾承锐的身上。
眼睛止不住就是一亮的顾承锐下意识朝着凤榻所在的方向疾走了两步,还没等他犹豫着要不要叫上一声母后,对方一声充满慈爱和深qíng的恪儿,已经让他的整颗心都在弹指间dàng入谷底。
顾承锐知道太后口中的恪儿是谁。
尽管他并没有见过他那位短命的兄长,但是对于他的种种传闻,他可谓是知之甚详。
刘承恪xing慧端方,宽宥仁慈,是大夙朝的文武官员和百姓们心目中早早认定的太子,也是他们未来甘愿为之效死的君王。
这些年,百官们没少拿顾承锐,不,应该说是敬帝刘承锐和悯睿太子刘承恪作对比。
从前的刘承锐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傻子,不论他再怎么做,都不可能比得过他的兄长,不过现在的他不同了,刘承锐有信心让百官们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也很清楚,就算他真的能够折服这些官员们,也不代表,他能够改变太后对他的看法,能够让太后像对悯睿太子一样的对他好。
刘承锐默默地看着即便在最后时刻依然念叨着长子的太后,心中莫名地就觉得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滑稽起来。
他自嘲地闭了闭眼睛,一步一步地离开chuáng头,然后再无半点犹豫地拔脚离去。
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转头离开的时候,已经处于弥留状态的太后,用格外清醒的目光,深深的、歉疚的、又充满着不舍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象征着太后薨逝的,钟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厚重古朴的钟声在整个紫禁城上空,在整个京城上空回dàng着。
太后离世以后,刘承锐在众文武中充满了然的目光中,在镇远大将军的全力辅助下,快刀斩乱麻地清算了孟丞相一家。
孟丞相被凌迟处死,孟丞相的家眷按照大理寺最终量刑后的结果,该斩的斩,该流的流,与孟丞相有着各种各样瓜葛的亲朋戚友们,只要是脑袋上有小辫子让刘承锐揪的,也被他清了个一gān二净。
期间,自然也包括明面上站在刘承锐这边,实际上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暗投了太后的禁卫统领齐宏。
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忙碌以后,刘承锐彻底掌握了大夙朝的权柄,从此成为了大夙朝至高无上的存在。
早就盼着这一日的刘承锐只能用踌躇满志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qíng。
不过好景不长,因为他很快就因为一个要命的事实而整个人都变得蔫嗒嗒了。
陆拾遗对他的qíng绪一向敏感,在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以后,她很快关心的问起了原因。
虽然没有了过往的记忆,但是对陆拾遗一直都充满着信任和依赖感的刘承锐在听了对方充满关心的询问后,稍微踌躇了片刻,就把他的烦恼对着陆拾遗和盘托出了。
做梦都没想到自家傻小子是因为这个而伤脑筋的陆拾遗险些没有当着刘承锐的面喷笑出声。
她低低咳嗽一声,在刘承锐近似控诉的眼神中,眉眼弯弯地凑近他,吻了口他因为沮丧而皱起来的眉头。
其实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完全可以教导你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好皇帝。陆拾遗她一本正经的看着刘承锐说道。
拾娘,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就别胡闹了!还教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好皇帝呢,我教你还差不多虽然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刘承锐一脸啼笑皆非地看着陆拾遗说道。
陆拾遗笑而不语地把坐在御案前,盯着一大堆奏折垂头丧气的刘承锐轻手轻脚地推到一边,然后,在刘承锐的注视中,抽出一本奏折摊开在自己的面前,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这奏折可不是瞅瞅、瞅瞅就知道怎么批了!
刘承锐满头黑线地瞧着她这一煞有介事的举动长吁短叹起来。
拾娘,你说我要不要把舅舅给请过来,让他帮我出个主意,找个老师什么的?可是我都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了,如果还把从前的帝师请回来教我这个你说那些骨子里比狐狸还要jīng明的老臣们会不会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会不会把我前些年是个傻子,太后表面还政于我,实际上却利用我的名义继续隐于幕后把持着朝政的事qíng说出来?
哎呀,拾娘,你倒是说话呀!你这样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把舅舅请过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啊!一到陆拾遗面前就忍不住变话唠的刘承锐见陆拾遗埋首于奏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理过他,不由得大为着急地在旁边骚扰起她来。
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嘛,这点小事压根就算不了什么,完全没必要请舅舅出马。陆拾遗见不得刘承锐这如同火烧房子似的傻样,一边摇头失笑,一边在刘承锐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撩袖摆,替他批起了奏折。
这、这这真的是拾娘你写出来的吗?刘承锐指着奏折上切中肯綮、鞭辟入里的朱批足足呆了半柱香时间,才颤巍巍地找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
不是我写的,还能是谁写的,你不是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吗?陆拾遗脸上表qíng很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翻开了一本新的奏章。
半点都不觉得陆拾遗这是冒犯甚至是逾越的刘承锐眼睛直冒星星地看着她问道:拾娘,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你快告诉我,你、你怎么会批奏折?还批得这么好就好像就好像你曾经也做过皇帝一样?
我确实做过皇帝啊,只不过你都忘记了。陆拾遗笑吟吟地在刘承锐充满崇拜的目光中,一边驾轻就熟地批阅着一本一本奏折,一边慢条斯理地和刘承锐讲起了上辈子的诸多往事。
刘承锐听的是满心唏嘘,为什么我总是记不住了!他一脸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瓜,要是我也能够和你一样,每一世每一世都记着你就好了!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在你面前总是像个小孩儿一样被你牢牢保护着的感觉了。
明明我才是你的男人不是吗?
明明我才是那个应该保护你的人不是吗?
想到这里的刘承锐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和惭愧。
陆拾遗和顾承锐纠缠了这么多世,一看他脸上这表qíng,如何不知道他这是又钻了牛角尖。
你这没事有事就瞎想的臭毛病恐怕一辈子都改不掉了!她一脸没好气地揪住他的耳朵就是狠狠一拧,连我这个每辈子追着你跑的人都没有嫌弃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自己?嗯?
刘承锐半点都不叫疼的由着陆拾遗揪他的耳朵,边揪他边用蚊子似的声音,哼哼唧唧地说:我会这样,也是因为想要保护你啊,拾娘,你不知道我现在看到你有多心疼,又有多讨厌总是把你忘掉的自己。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到底舍不得用大力的陆拾遗揉了揉刘承锐的耳朵,脸上表qíng很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而且你又不是存心想要忘掉我的,
就算不是存心的,我也觉得自己非常的对你不起。刘承锐熟门熟路地把陆拾遗圈在他宽广的怀抱里,一颗大脑袋也直接蹭进了陆拾遗的颈窝里。
既然觉得对我不起,那就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小命,加倍努力的让自己一天比一天qiáng大起来,陆拾遗满脸温柔地给他顺毛,你不用担心我会跑到你追不上的地方去,夫君,我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的,等着你来到我身边,等着你和我一起并肩前行。
刘承锐被陆拾遗哄得心花怒放。
他用一种欢喜地不行的眼神看着,撒娇似的对陆拾遗说道:拾娘,自从我们重逢以来,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你叫我夫君,以后你都这么叫我好不好,我喜欢听你这么叫!
看着这样的刘承锐,陆拾遗真不忍心告诉他她以前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
为了避免他萎靡不振的直接水漫金山给她看,陆拾遗又满脸郑重其事的迭声唤了刘承锐好几句夫君!
刘承锐被陆拾遗这么唤得整个人都有些兴奋的晕陶陶了。
起初那些因为对奏折无从下手而生出的沮丧寥落感,也在短瞬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陆拾遗半点都不藏私的教导下,本来就对帝王一道上天赋出众的他很快就表现得十分优异了。
这种优异不止被陆拾遗看在眼里,也被满朝的文武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