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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离开以前,陆老首辅特意留下了陆拾遗与她低声jiāo谈了两句。
面对陆老首辅的叮嘱,陆拾遗满脸哭笑不得。
她同样压低嗓音对前者说道:爷爷您也太小瞧您的孙女婿了,以孙女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等会窃夺自己皇兄帝位的人!
拾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敬王千岁现在确实无意帝位,但是谁又能够保证他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坐得久了,还会如同刚开始一样不改初衷呢?
陆老首辅从不愿考验人xing,因为那最后的结果只会让人以无奈收场。
而且,爷爷之所以提醒你,也并非是不同意敬王千岁上位,毕竟比起皇上的那几个皇子,敬王确实要优秀太多,也的确拥有着成为一国之主的绝佳潜质和高贵品德,只是这条成皇路注定荆棘密布,爷爷是怕你受到伤害啊。
陆老首辅对于陆拾遗这个自己与老妻一手养大的孙女儿是真心疼爱。
在对方已经受了十多年苦后,他实在不忍再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陷入帝位传承的漩涡之中。
陆拾遗对于陆老首辅的一腔善意十分感激,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深知应承锐绝对不可能如陆老首辅所说的那样被大旻帝位所诱惑的彻底失去本心的她含笑附和陆老首辅的话语,亲自目送他们一行离开了皇宫。
专心致志伏案奋笔疾书的应承锐听到陆拾遗折返的脚步声后,抬头瞧见她那一脸啼笑皆非的表qíng后,嘴角忍不住地就是一翘,陆老大人和你说什么了?是让你苦口婆心的劝我千万不要觊觎皇兄的皇帝宝座还是让你尽可能的做到明哲保身,千万不要愚蠢的蹚入到这趟浑水中来?
祖父的聪明之处虽然早已经被世人所公认,但他到底逃不过眼界的局限xing,更没办法理解对我们这样的人而言,皇位是多么的可有可无。陆拾遗一脸失笑的在应承锐身边坐了下来,然后熟门熟路的接过应承锐递来的厚厚一沓奏折,用着与应承锐几乎如出一辙的笔迹批阅起来。
刚才在张院正离开以前,我已经问过他了,皇兄所中之毒并非一时半刻能解,恐怕这大旻江山还真的要靠着我们一肩扛起了。应承锐在看到陆拾遗那笔与他如出一辙的字迹后,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又愉悦了几分。
虽然他一直都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暂时还不打算原谅他的爱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爱死了现在这种和她携手并肩,共同进退的滋味。
就在两人专心批阅奏章之际,外面传来有节奏的叩门声。
应承锐眉毛一挑,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身旁的陆拾遗。
陆拾遗心领神会的往正在批阅的奏折上添了最后一笔,做出一副帮助应承锐整理奏章的模样,搁下了手中的朱笔。
应承锐朗声叫了句:进来。
大内总管吴德英难掩脸上激动之色的汇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已经昏迷了将近一天的元康帝清醒过来了!
应承锐和陆拾遗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个惊喜异常的表qíng,急急起身朝着乾清宫寝殿的方向而去。
因为中毒而瘫痪在chuáng动弹不得的元康帝在看到应承锐夫妇出现在他面前以后,忍不住qíng难自禁地微微翕动了两下嘴唇,却根本没办法发出只字片语。
知道他此刻必然满心忧虑的应承锐连忙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皇兄,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臣弟在呢!
元康帝费力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应承锐就仿佛突然领悟了心有灵犀这门绝技一般,语气自然无比的看着元康帝说道:您留给我的那道圣旨并没有被皇后那个毒妇和太子那个孽障发现,已经被宗人令亲自jiāo到臣弟手中了,皇兄,现在您只需要告诉臣弟,余下的三位皇子中,您属意何人,臣弟向您保证,一定会为您好好的守护住这只属于您的大旻江山!
应承锐把lsquo;只属于您rsquo;这四个字咬得极重,重得元康帝都几乎要因此而落下泪来。
尽管他现在因为那个毒妇和孽种重症在chuáng,但是他的脑子却还没有糊涂。
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他的弟弟有意这大旻帝位的话,完全可以取他而代之。
对此,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毕竟,在他的心里,这个弟弟远比他在后宫的妻儿们要重要得多。
元康帝相信,他的锐弟就算当真做了这大旻朝的君王,也断不会让他感到失望。
只是,他却没料到他的锐弟是如此这般的死心眼,明明皇位已经唾手可得,却偏偏在他这个做皇兄的面前许下这样一个承诺来!
元康帝虽然在心里有些恼怒于弟弟的太过重qíng,但是也打从心底的为对方的选择感到满心的骄傲和喜悦。
毕竟,在被妻儿背叛下毒的悲催境况下,还能有这么一个弟弟对他不离不弃,于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自从知道太子居然对他的亲王叔下手以后,元康帝就在琢磨着余下的三位皇子中到底哪个能够扛得起这大旻朝的万里江山。
可是不论他怎么琢磨,最终的结果都让他满心绝望。
因此,在最初的欢喜过后,元康帝很快又皱出了一张苦瓜脸,不停地对着应承锐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
应承锐一看他这表qíng就知道他这是对谁都不满意,皇兄,臣弟知道几位皇侄确实有些让人失望,但是,这里面未尝没有您一直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的缘故,只要我们耐心调教一番,说不定就会出现奇迹呢。
元康帝满脸纠结地看了自家皇弟半晌,又好生纠结了一阵子以后,才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对着他眨了四下眼睛。
应承锐会意的在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皇兄是觉得四皇子还不错吗?
元康帝又重重的眨了两下眼皮。
应承锐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浓郁了几分。
他倒是没有料到这元康帝心中的人选居然与他和拾娘的一模一样,这对他们而言,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因此他很是认真的和元康帝保证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四皇子,让后者能够成功接过他父皇手中的权柄,坐稳这大旻江山的宝座。
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皇弟充满信心的元康帝在听了应承锐的保证以后,也忍不住要多费力就有多费力的当着应承锐的面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看着这样的皇兄,应承锐的眼眶止不住的有些发红。
他再次重重握了握元康帝的手,咬牙切齿地凑到他耳边说道:皇兄,臣弟已经派人盯着皇后和太子了!他们既然敢如此有恃无恐的对我们兄弟下手,可见背后定然另有倚仗,待臣弟顺藤摸瓜的将他们一网打尽,再来您面前报喜!
元康帝眼里闪过一抹欣慰和惭愧之色。
欣慰的是一向对宫廷内斗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弟愿意为了他而主动蹚入这趟浑水中来,惭愧的是他昨天才发誓一定会帮自己皇弟报仇雪恨,今天就被皇后和太子撂倒在龙榻上动弹不得,不仅没有办法帮他报仇,反倒是自己变成了对方的累赘。
应承锐又好声好气的安慰了元康帝一阵后,才和陆拾遗一起回到了暂时为他们开辟出来的寝殿内。
因为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缘故,两人早早就洗漱睡了,就连有事没事就喜欢对着应承锐挠上两爪子彰显存在感的陆拾遗也罕见的收敛了自己的行为,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的依偎入应承锐温暖的怀抱中睡熟了。
按理说应承锐应该打从心底的为陆拾遗的老实感到高兴,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在发现陆拾遗真的老老实实的依偎在他怀中睡着了以后,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失落感瞬间涌遍了他的全身乃至于整个灵魂若非理智尚存,应承锐险些直接伸手把陆拾遗给摇醒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像昨晚和今早上那样一直如同一条狡猾的美女蛇一样,缠绕着他不放了。
黑夜,从来都是滋生诡谲伎俩的温chuáng。
偷jī不成反蚀把米的皇后神qíng忐忑不安的捏着一只那人送她的珠钗坐在寝殿内的梳妆台前,耐心等待那人的到来。
对她忠心耿耿的女官锦绣脸色苍白如纸的站在她的身边,身子因为惊恐而微微战栗着。
她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们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毕竟她们违背那人的意志,擅作主张的弄倒了元康帝,却没有成功达成原本既定的目标。
伴随着一道有些沉闷的吱嘎声响,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口鼻的男人悄无声息地从皇后翘起的凤榻中间灵活无比的钻了出来。
德德郎皇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磕绊了两下。
浑身都散发着一种bàonüè气息的男人一把拽下脸上黑布,大步流星走到皇后面前,抬手就朝着她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