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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憧很想知道,秦襄的心里到底装着些什么?
qíng不自禁地扭头看了看秦襄,新月之夜就在今晚,他仍然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连表qíng都没有一个。
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秦襄说:你去歇了。
夜里听见秦襄说话,是一件很恐怖的事qíng,他的声音太缥缈,又太诡异。
周憧就说:我看时间还早,我再陪陪你吧。
秦襄听了之后就没有再说话,等房里的蜡烛一灭,他就像受了刺激似的,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周憧惊呼一声,追上去。
别跟来。秦襄对他说了三个字,脚下突然摇晃不稳,跌跌撞撞地加紧前行。
周憧很担心他,不可能放任他离开:别走!你是不是想回去那边?急得满脸慌张的他,快步追上去,把秦襄扶起来。
不要碰我!秦襄用力挥开他,抬起的脸庞已经不是原来的平静,而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青黑色鬼脸。
在夜里突然看见这张脸,周憧承认自己吓到了,他吓得丢开了手:师弟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弟么?
秦襄极力忍着痛苦,深深地看了周憧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里。
这个温暖舒心的地方不是他该待的,只有那个破败黑暗的鬼屋才是他的归宿。
第四十七章 给师弟爱的拥抱(六)
周少!你愣着gān什么,快追啊!阿福看见秦襄已经跑的老远了,周憧却还在原地发呆,赶紧叫醒他。
我,我这就去!周憧刚才魔怔了,脑海里总是闪过秦襄的鬼脸。对天发誓,他真的不是胆小的人,可是不知道怎么就吓到了。
你真是成事不足,我看秦襄对你失望了。阿福对师弟的尿xing还算了解,觉得绝对是这样。
这种时候你还说风凉话。周憧一边跑一边说,他明明看见秦襄就在前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不说就能掩盖你愚蠢的事实么?
周憧牙痒痒,本来就心急得很,还有个事儿bī在这里瞎吵吵: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我没有批准你说话你就给我憋着!
抬头看,天上一丝月光也没了,整个天地黑暗得令人压抑不安。yīn森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黏在身上,钻入心里,恐惧!
这时破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呻_吟,那是秦襄的声音。周憧连忙加快脚步,冲进那座被黑雾气笼罩的鬼屋。
还是那样yīn暗,还是那样充满血腥的味道,那个受尽折磨的人跪在中央,全身抽搐痉挛,嘴里发出高高低低的,令人闻之丧胆的鬼语吟叫。
他好像不是那个秦襄了,而且各种各样的恶鬼,在他身体里穿梭,吸食,耗尽他的血ròujīng气。
当周憧靠近他,看到那张一会儿青面獠牙,一会儿腐烂腥臭的脸,他还是有点退却。不过最终,他还是克服了心里的那点障碍:师弟。他单膝跪在秦襄面前,向他伸出手来:我是大师兄,过来我这里好吗?
秦襄痛苦地闭上眼,他几乎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很痛很痛,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线。
那个人说:痛就哭出来,喊出来,我陪你一起熬过去。
多么美好的承诺,可是为什么?明明就很害怕,明明就被他吓到了的。
啊剧痛,恶鬼争夺他的血ròu。
周憧狠下心,不让自己过去拥抱他,而是一直伸着手说:来,来我这里,过来就不痛了。
秦襄流着血泪,变换回自己脸,可是没多久,一张腐ròu模糊的脸取代了他:吼抱住自己的脑袋用力捶打,发疯一样想把那只恶鬼赶出去。
师弟!快过来!周憧急吼一声,挪着膝盖向前,他只需要秦襄走出那零点一步,剩下的都jiāo给他就够了。
师兄秦襄用粗哑的嗓子第一次叫了周憧。
过来,好吗?周憧殷殷期盼着,眼里写满了疼惜和怜悯。
抬眼撞进那双眼眸里,深深被包围着。
秦襄终于动了,在周憧万分期待下扑进他的怀里。周憧紧紧抱住,秦襄也用尽力气,好像终于忍不住了,太痛了,放声大哭:我痛好痛!师兄!
尖锐的指甲陷进皮ròu,骨头被勒得仿佛要断裂,周憧全不当回事,他赶紧喂给秦襄一颗百糙丸:师弟乖,吃了就不痛了,不痛不痛!
百糙丸吃下去,秦襄满脸血泪,疼痛是缓解了,却仍然一阵一阵肆nüè着他的身体。从前他都是自己咬牙忍住,现在却觉得忍不住,他痛了就喊,喊周憧的名字,喊他的痛。
没事了不会痛了,师兄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周憧紧了紧双臂,把秦襄抱得更紧些。他想替秦襄抹掉那些血痕,却一波索命的疼痛袭来:啊秦襄扭曲了脸孔和身体,或许是实在痛得太狠了,他哭闹怨恨地喊叫:我恨!我好恨!师兄,我恨他
周憧又心疼又惊讶,秦襄说恨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你恨他吗?可是你说你欠他?难道那天他说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欠他!我欠他!秦襄疯癫地大叫:我欠了他五年的折磨!
周憧震撼说不出话来,他竟是隐藏得这么深。
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他受罪。秦襄泪眼模糊地看着周憧,一字一句说:从今以后,我要看着他变成我一样,直到他死!
看到这样的秦襄,周憧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秦襄怎么会不恨秦离,他是恨到了极致,恨到了麻木才对!
他叹了口气: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秦襄埋首贴近他怀里,那里传来熟悉的心跳音。听着它,疼痛越来越缓和,隔着久久才会到来一次。
好。周憧拿出那枚正清丹,喂到师弟嘴边,其实他应该松了一口气才对,说:我之前还担心你不肯,没想到你怎么当初不告诉我?早一点说的话,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了。
我不相信你。秦襄靠在他怀里说,一枚正清丹吃下去,他的疼痛减轻了。
如此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周憧的心有点裂痕,他皮笑ròu不笑地说:那现在呢,怎么就信我了?
现在也不相信。秦襄及时补一刀。
周憧:他妄想和师弟愉快地沟通。
我们小时候从来没有说过话,你突然回来告诉我,你能帮我。你突然对我那么好,我不理睬,你仍然继续。秦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绝望地说:告诉我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是不是我帮了你,你就会永远对我好?
绝望地等待着宣判,却被周憧挖出脸来,面对面地注视:你给我听着,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我是发自内心地对你好,我心疼你你知道吗?
秦襄呆呆地看着他,水润的双眼浸在血泪中,充满疑问和不解:为什么?原谅他从没有出过山庄,不懂人qíng世故,只知道不会有人会对他毫无条件地好。
因为你是你啊,你是秦襄师弟,我师弟。周憧按紧这个熊孩子,用疼惜的口吻说:每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注定会有一个对他好的人,而我就是注定对你好的那个人。
完全没有听说过的言论,可是感觉很温暖,很好,是真的吗?:那注定对你好的那个人,他在哪?秦襄咬着唇问。
是你。周憧蹭蹭师弟的额头,煞有介事地说:我对你好,你就会对我好,所以你就是注定对我好的人,你觉得是这样吗?
绕来绕去,好像又是有那么点道理。
过了很久,秦襄虚软地伏在师兄肩上,轻轻告诉他:我不痛了,师兄。
此刻软绵乖巧的师弟,才是周憧心目中的师弟,他开心极了:那就好,师兄背你回去洗澡,你看你,浑身都弄得很脏。
爬上师兄的背,秦襄晦涩地牵牵嘴角,其实还是痛的,只是已经不那么尖锐,如果师兄一直陪他的话,他还熬得住。
时间仿佛没有耽搁多久,但实际上已经快天亮了,远处早已传来jī鸣,树上也有鸟儿喳叫。
这是周憧第二次清晨从这里离开,虽然两次都是带着秦襄,但是心qíng截然不同。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师弟那身血迹斑斑的衣服换掉,然后倒上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给师弟洗个热乎乎的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