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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婧谢过了她,见她消息灵通,便多口问了句:对了,姑娘,在川延这一带,你认不认识什么厉害的天师?
燕无淮没做声,轻轻地听着。
天师?我倒是不认识,但我知道思源山那边有个会帮人捉鬼除妖的男人,他不是常在的,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糖水铺的姑娘果然没有骗人。等黎崖回来后,众人拉着行李,找到了思源山川延背山,思源山其实是深山延伸出来的一截山脊。那姑娘说的那家结业的旅馆就坐落在山坡上。
看门的是个债主请来的中年女人。地契的事儿得弄十头八天,短时间内,那些债务人都不会回来。中年女人自己就是住在旅馆一楼的主人房的。见宁婧等人气度不凡,衣着讲究,又能顺势赚点钱,她思索了片刻,就同意了让他们住在二楼。
这旅馆是回字形结构的。几个人选择了最靠近走廊窗户的两个双人房。这里的chuáng都是很窄的单人chuáng,没法睡两个人。被子大多受cháo了,只有几张能用的。最终,两个警卫住在旁边的房间。恒秋和素良原本打算自己打地铺,和宁婧住在同一间,而燕无淮就丢去和警卫睡。
可经过昨晚的惊魂后,宁婧发现,相比起危险时怎么也听不见她叫声的两个女仆,能听见她的呼叫、给予她回应的燕无淮更靠谱一些。她也搞不清这是不是巧合,但下意识地,宁婧不想让燕无淮住得离自己太远,便决定道:不必了,无淮睡在我这边的另一张chuáng。
分配好房间,窗外下起了沥沥小雨。几人也没去下馆子了,就随便吃了点东西。饭毕,时间走到了晚上七点多。素良已经准备给宁婧铺chuáng了,宁婧却制止了她,道:我要去找一下今天那姑娘说的天师。
说白了,燕无淮能给予她回应,也只是心理上的安慰罢了。万一今晚还是碰到那种东西,还是有天师的法宝或符咒在身比较安心。不然,她可没有那么多的胆子再被吓破了。
要是运气好,这天师是个有料的,说不定能弄到更长期的保障。
恒秋和素良对她的坚持有些不解,但现在时间尚早,俯瞰山下的街道,街上亮着灯的人家还挺多的,去去倒无妨。
燕无淮这小瞎子出行不便,宁婧想把他留在旅馆,道:无淮,我们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们吧。
我要跟你们去。燕无淮闷闷地摇着小脑袋,抱着宁婧的胳膊,瓷声瓷气道: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害怕。
宁婧最受不了小孩子撒娇,一听心就软了,哄道:那行。你拉好我的手,我们慢慢走着去吧。
燕无淮这才高兴起来,朝她笑了笑。
众人打着伞,迎着漫天的细雨来到了目的地。果然,山中有座独栋的小屋,和糖水铺姑娘形容的那男人的家的外观一模一样。而且窗户还亮着灯,看来她碰上对方在家的日子了。
黎崖和较为面善的恒秋上前去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fèng。那天师是个年约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长得颇为老成持正。
恒秋跟他说了来意想请他为小姐驱妖。那天师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站在伞下的宁婧,眉头慢慢颦了起来,
宁婧站在远处,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不一会儿,恒秋就转头示意她过去。
随着宁婧的走近,天师的目光越来越凝重和不解。若他没看错,这贵小姐周身缭绕着很重的晦气。yīn气入骨,应该是本身的命格。这种人须得不断向天借命,否则,必定早夭。
yīn气重不难解释,可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感受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人的邪煞之气。
天师的视线在远处微微一停,顿时一凛,心中警铃大作。等宁婧走到他跟前,他便摇头对宁婧说自己没法帮忙,请她另请高明。
宁婧:???
被喊过来时,她还以为有戏了呢。结果还是吃了闭门羹。(=_=)
白走一趟,众人打道回府。
前面说过,旅馆的前主人为了抵债,把旅馆押给了债主。债主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拆掉了,连浴室的设备都不放过。二楼的客房浴室已经没水供应了。唯一能洗澡的地方,是主人房旁边的浴室。
恒秋两人先去洗澡,把浴室擦gān净、烧好水后,才喊宁婧下去。因为宁婧害怕落单,还吩咐恒秋在门口等她。
这旅馆当初装修时必定花了大价钱,装的是那种拉电的西洋灯,暖huáng的光柔和至极。两面半身镜子装在墙壁对侧,方便洗澡的人梳理头发。那浴缸不知多久没洗,宁婧肯定是不会用的,就站在地砖上给自己泼水淋身。
把一桶水都冲gān净后,宁婧撩开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擦gān净了镜面,她拨开了头发,借着对面镜子的反she去看自己的后颈,昨晚落了枕,现在脖子才回过劲儿来,特别酸痛。曾月柔的脸色本就很差,连着几天休息不好,眼睛下方都泛起了一圈乌青。
等等眼睛?
宁婧一愣,意识到违和的地方时,温热的血液登时悚然地冻结了。
镜面照着镜面,按理说,她在前面的镜子里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背部。可现在,她面前的镜子映照出背后的镜子,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正脸。
宁婧指尖发颤,手里的水瓢突地落了地。
那东西站在镜子里看她。
这时,镜中镜的她动了动,朝她咧开了嘴巴,那笑容像是尖刀在脸上划破的口子。
宁婧心脏一下下跳动,匆忙低下了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远离了两面镜子之间的位置。
恒秋就在门口,宁婧心神稍定。原想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穿上衣服离开,可当她刚拎起毛巾时,头顶的西洋灯噗一声灭了。
停了水声的浴室沉浸在了一片黑暗里,越是寂静,滴水声就变得越是清晰。
宁婧吓得用背部抵住了门,伸手去拧门把,可门把却好像被顶住了,怎么也拉不开。宁婧发出了短促而低哑的尖叫:恒秋,恒秋!开门!
那滴水声似乎变快了,gān涸的浴缸处出现了不该有的流水声。温暖的雾气缭绕的室内,温度好像瞬间下降了几度。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可人的第六感是能感觉是否有人在接近的。宁婧寒毛直竖,她能感觉到咫尺之遥的浴缸里刚才那个东西就在那里。
就在崩溃和恐惧快压倒她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宁婧本就全身神经都绷紧了,一听这声音,就是短促的一声尖叫。门外的人顿了顿,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姐姐,你在里面吗?
宁婧好像抓住了救命稻糙,哑声道:我在!
燕无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些模糊:嗯。姐姐,你错拿了我的睡衣。你把门开一条小fèng,我把你的衣服给你递进去。
他话音刚落,滋啦一声,头顶的西洋灯闪了闪,恢复了明亮。
空旷的浴室一如既往,废弃已久的浴缸是gān涸的,那个湿冷yīn郁的东西消失了。
第132章 第九只小团子5
宁婧的手心遍是冷汗,她握住了金属的门柄,险些打滑。往下一摁,门锁咔哒一声弹开了。刚才怎么也打不开它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宁婧往挂衣服的架子上一看,她和燕无淮的睡衣是同一个颜色,果然是错拿了他的那件了。她站在门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门fèng。因为yīn影未散,宁婧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还在想伸进来的会不会是一只带尸斑的手。好在,是她想多了。一只苍白纤瘦的小手恪守有礼地伸了进来,递上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墨绿色冰蚕丝睡衣,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含蓄的光泽。
宁婧接过了睡衣,深吸口气,道谢后便把门关上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立刻补充道:无淮,你就在门口等着我,别走远了。
嗯。燕无淮柔和地应了句。虽然隔着门板,但有个活人跟她对话,宁婧总算不那么害怕了。抹了一把汗,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但那不是洗澡后未gān的水渍,纯粹是吓出来的冷汗。
宁婧:
妈个jī,这澡白洗了。
穿好衣服后,宁婧整了整心qíng,才开门走了出去。刚才怎么也听不到她喊声的恒秋正歪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样子是睡着了。这门厅不大,可就连燕无淮敲响浴室门和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把恒秋惊醒。
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qíng?宁婧这下终于肯定了,一旦有妖邪的东西找上门来,她与身边的人的联系就会被切断,那叫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燕无淮算是无巧不成书,在火车上能被她叫醒,是因为她钻进了他的被窝。这次就更加凑巧了。看来,她回到槐chūn后要加紧找到保护自己的办法,燕无淮以后总不能每次都那么准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吧,也不能保证下一次会不会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