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的伤很重，已经陷入昏迷。
    顾清欢让马上准备手术。
    院里乱作一团，她倒还存了几分清醒，进屋前，余光似乎看到角落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过没等她细看，那抹身影就消失了。
    顾清欢不敢再耽误，快速进屋。
    这场手术持续了三个时辰。
    顾清欢现在的体力大不如前，站到第二个时辰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了，只能让常柏草来主刀。
    所幸常柏草自进医馆开始，就跟着学了不少，加上悟性高，举一反三不在话下。
    当初赵大牛也是他救回来的。
    顾清欢拿不了刀，就在旁边给慕容泽灌了很多岐雾根。
    一碗又一碗的药汁接连下去，让整个房间里充斥满奇怪的味道。
    可现在没人去注意这些。
    每个人都很忙。
    第一抹斜阳投进窗框的时候，常柏草也正好缝合完最后一处伤口。
    他伸手去探，发现慕容泽的高烧有所好转，吐血也止了。
    “小姐，这药……”
    “这药有效。”
    只是消耗量太大了。
    黎夜让人采来一大筐岐雾根，结果现在大半都用到了慕容泽身上，还没有根治。
    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危机暂时解除，顾清欢也终于有时间来秋后算账了，她找了个椅子坐下，略显疲惫。
    常柏草清理完之后，也在她身边坐下，“我们也不知道，王爷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他伤得这么重，还有力气回来？”
    “自然不是自己回来的。”常柏草轻叹，“是有人送他回来的。”
    “是谁？”
    “说起来，这俩人你也认识。”
    “……两个？”顾清欢更疑惑。
    她在进屋之前，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没有时间细看。
    可在出云镇，她能有什么认识的人呢？
    顾清欢想不出。
    常柏草也不说话，只让柔慧先留下来收拾，自己则带着顾清欢去了后院。
    后院是医护人员的住处。
    一个中年大夫出来，正好看见他们，道：“二位来的正好，在下正要去找二位呢。”
    常柏草道：“孙大夫，伤员怎么样了？”
    “伤得不轻，不过血已经止住了，没有性命之忧。”
    “有劳了。”
    “哪里，常大夫医者仁心，这些日子一直为疫病诸事奔波，现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自然万死不辞。”
    姓孙的大夫拱了拱手，对常柏草的态度极其恭敬。
    虽然镇上流传着很多谣言，但对于这些大夫和药师来说，常柏草依旧是一位神医。
    他医术精湛，无人能敌。
    所有人都敬佩他。
    孙大夫将二人带到了房门口，才告辞离开。
    黎夜在里面。
    他在桌旁坐着，手上端个茶杯，长指微动，荡着里面的清茶。
    “来了？”
    他没有问慕容泽的情况，只是招手让她进去。
    顾清欢皱了皱眉，还是跨步走进，“你怎么也在？”
    “你忙着救人，我就来解决其他的事情。”
    “其他事？”
    “嗯，看看里面。”
    黎夜抬了抬下颚，顾清欢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穿过屏风，才发现内间还有人。
    一个布衣女子坐在床边。
    她发髻凌乱，娇美的脸苍白憔悴，身上衣服也脏兮兮的，到处能看到血迹。
    看到她的一瞬，顾清欢有点愣。
    她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再见到她。
    “顾采苓？”
    “二、二妹妹……”
    顾采苓一直坐在床边，见顾清欢进来，才战战兢兢的起身，举手投足充满了局促。
    床上躺着的是顾瑶。
    她伤得不轻。
    顾清欢这下是真反应不过来了。
    顾采苓在这里她还勉强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顾瑶也在这里？
    她不是因为谋害陆白，被大理寺抓起来了吗？
    顾清欢心里疑惑，面上却不表，目光在她们身上游走了一阵，才道：“把人送回来的，是你们？”
    “嗯。”顾采苓很紧张，手指搅着衣角，“王爷……王爷他好些了吗？”
    “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那、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顾采苓是爱慕慕容泽的。
    当初她一直想占了顾清欢的婚约，让自己成为端王府的正妃。
    然而事与愿违。
    顾家没落，她再不是盛京王侯贵胄争相追捧的才女佳人，顾清欢和慕容泽之间的婚约也早已作废。
    什么都变了。
    “现在还没醒过来，你若是想看，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不过你们怎么会在出云镇？”
    顾清欢觉得站着说话很累，就到桌边找了根凳子坐。
    常柏草去给顾瑶看伤。
    他让顾采苓先退到一边。
    “她说她们来出云镇找你，结果在镇外遇到了重伤的慕容泽，在将他送过来的途中，也受到了暗算。”
    为了省事，黎夜把之前问到的信息全部跟顾清欢复述了一遍。
    顺手给她到了一杯热水。
    顾清欢疑惑，“好端端的，来出云镇干什么？”
    “说是顾府没了，来投奔你。”
    “……”
    这个理由，真是让她无言以对。
    当初顾瑶口口声声把她从顾家的族谱上除名，现在活不下去了，倒想起她来了。
    还不怕死的往疫区跑。
    顾清欢都不知道是该先佩服她们的胆量，还是该先赞扬她们的脸皮。
    “既然来了，再走也不安全，更何况还受着伤。”顾清欢想了想，还是把人先留下。
    “瑶瑶她不会有事吧？”
    “有常大夫在，会治好她的。”顾清欢没有多说什么，她的态度既不热络，也不疏远。
    顾采苓不敢多问。
    她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当初那个蝼蚁一般的顾清欢，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东陵最高贵的女人。
    坐在桌旁的那个男人她认识。
    前年的端阳宴上，他站在太和殿的最高处，淡漠如冰，堪如谪仙。
    “后院都是大夫药师住的地方，前院是病人，你们若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最好不要乱走，我明天再来看顾瑶的伤。”
    顾清欢丢下一句话，就带着人走了。
    她没有跟顾采苓叙旧的打算。
    出了门，黎夜才道：“刚刚还急得炸毛，现在线索就在眼前，怎么反倒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