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在角落里。
    她穿的是一件灰蓝色的麻衣，窄领窄袖，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塑。
    顾清欢多看了她两眼。
    “你也在？”
    陈婧只道：“怎么，不想看见我？”
    她给人的感觉跟之前不太一样。
    上次见她，只觉得冷冰冰，这次再见，却多了些阴狠。
    她觉得这个人比顾瑶他们更难对付。
    顾清欢挪开眼。
    陈婧依旧看着她，“你也说了，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不如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病痛？”她笑得诡异。
    顾清欢背上忽然起了层冷汗。
    她对陈婧的印象，只是出云镇上的女医，医德不怎么好，医术也上不了台面。
    药方研究出来，两人之间的恩怨就该告一段落了。
    可她现在出现在这里。
    还顾瑶他们在一起。
    “我没什么毛病。”
    “是么？可我见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护着小腹，就连性命受到威胁也不曾松手，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有了身孕了吧？”
    她的声音很缓。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顾清欢护着肚子的手一僵。
    其他人脸色眼变了。
    特别是顾瑶。
    “贱人！你竟然已经有了孽种！”她鞭子一甩，“你简直是顾家的耻辱！”
    她急于在黑衣人面前表明态度。
    顾清欢有孕这个消息，确实让她震惊，可震惊之后，是狂喜。
    这个女人脏了。
    就算她还有价值，宫里那位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至少这个孽种，是万万留不得的！
    思及此，顾瑶手中的鞭子再度袭来。
    顾清欢看准时机，翻身想躲。
    陈婧又道：“未婚先孕，当真是不知廉耻。”
    这声音让顾清欢一滞。
    短短的一刹那，她已经失去时机，长鞭甩在手臂上，带起一道血雾。
    皮开肉绽。
    空气里弥漫出腥甜的味道。
    “你也不过如此。”顾瑶大笑。
    陈婧也笑了。
    她微微抬起下颚，悲悯的目光落在顾清欢身上，好像这个动作会带给她更多优越感。
    “你想干什么？”顾清欢碰了碰伤口。
    “你我并无仇怨。”陈婧徐徐道，“但我讨厌你。”
    从破庙里第一眼看见，她就讨厌她。
    没有任何理由。
    或许是因为她是言绯带来的女人，也或许，是因为她那一身诡异的医术。
    半月热这样的疫病，连京城来的神医都治不好，她为什么能治好？
    她年轻，美貌，还有身绝妙的医术。
    为何所有的好事都落在她身上？
    这不公平。
    有种叫嫉妒的情绪在心里生根，发芽，疯长，拉着她陷入无尽的泥沼。
    她讨厌这个女人。
    讨厌她的年轻，更讨厌她的才华。
    空气里弥漫着的血味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亢奋。
    她看向顾瑶。
    “你不是恨她吗？让我看看你的恨有多深，只要你做到了，我就帮你分析那副方子，用不她，你也能回去交差。”
    “那怎么一样，我与你的差别，可不是一副小小的药方可以体现的。”顾清欢没管手臂上的伤了。
    鲜血冒出，腥甜的气味弥散空中。
    血刺激着人的神经。
    顾瑶深吸一口气，狞笑，“我只要弄掉你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一样能让你生不如死！”
    她冲了过去。
    杀意凛凛。
    被打压了这么就，这次是她泄愤最好的机会。
    她要把顾清欢打到流产！
    “别怪我没提醒你，用鞭子的人，结局都不太好。”顾清欢面色不改。
    “闭嘴！”
    顾瑶长鞭挥出。
    照她的想法，这记鞭子应该是会落在顾清欢肚子上的。
    她会像只蚯蚓一样蜷缩在自己脚边。
    然而没有。
    她的鞭子歪了。
    顾清欢动都没动，她的鞭子只堪堪落到她身侧。
    陈婧皱眉。
    “你就这点本事？”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哼。
    他们一直在旁边看着。
    若是之前，他们还会阻止她动顾清欢，但现在顾清欢肚子里有了奸相的种，必不能留。
    药方他们可以再想办法，皇室的血脉却不能受浊，她是做不了殿下的妃子了。
    宫里那位也容不下她。
    “既然你这么没用，还是我们来动手吧。”
    黑衣人一前一后冲了上来。
    他们的武功身法跟顾瑶完全不同，几息间，就已经靠到了顾清欢面前。
    高大的黑影一左一右，像两座高山，又像两尊修罗。
    顾清欢还是没动。
    她大概已经吓傻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抬起手，以手为刀，向她砍去，另一人则掌中聚力，击向她的小腹。
    这两击过去，顾清欢必然肝胆俱裂。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还笑得出来，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如冥途上盛放的死亡之花。
    “打女人的男人，结局也不太好。”
    顾清欢在两人凛冽的掌风下，忽然抬手，先给了左边那人一个耳光，再一个反手，给右边那人也甩了过去。
    “啪啪”两声脆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没人相信，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竟然能反打两大高手的耳光。
    可她做到了。
    打完之后，她还站起来，一人一脚，将两人踹到了一边。
    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顾瑶也已经软倒在地，看着越发张狂的顾清欢，眼中流露出惊慌与恐惧。
    “你……你做了什么……”
    “顾氏十三香，武功越高倒得越快，喜欢吗？”顾清欢素衣染血。
    单臂艳色刺目，随着她的动作，血的味道愈发浓烈。
    她依旧在笑。
    笑得让人胆寒。
    “为什么……你……你没事……”
    “我没有内力啊。”
    “你……是故意不躲？”
    “不然，你觉得你能伤到我？哪里来的自信？”她跨步过去。
    “别……别过来……”顾瑶开始发抖，“你别以为这样就赢了……对，我们这边还有一人！”
    她命令陈婧。
    陈婧没有内力，自然不会对药产生反应。
    但她没动。
    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她已经猜到顾清欢把药下在了何处。
    她居然以自己的血为引，从绝地中扭转了局势，可这么多的血，她自己应该也消耗不小。
    这是疯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快、快杀了她！”顾瑶不愿意功亏一篑。
    陈婧一惊，缓缓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
    她的手在发抖。
    “机会？你们从来都没什么机会。”
    这一刻，红衣掠过，妖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