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绯醒来的时候，是在顾清欢的医馆。
    暗杀他的人都被扭送了大理寺，至于那对爷孙，早就不见了去向。
    言绯犹豫着摸了摸唇角。
    清冽的味道早已不见，只有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药味。
    他呸了两声，下床去找顾清欢算账。
    谁知，才刚穿上鞋，就见顾清欢推了门进来。
    她身后是黎夜。
    再之后，就是一个丫鬟和一个侍卫。
    丫鬟手上端着药碗，而那个侍卫，则一脸冰冷。
    言绯皱了皱眉。
    “咦，你这么快就醒了？身体底子不错呀。”顾清欢对他表示了由衷的赞美。
    “呵，皮糙肉厚。”黎夜冷笑。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还能有为什么，别人把你送回来的呗。”
    “……谁？”
    “大理寺的人。”
    顾清欢顶着大肚子，走到他床边坐下。
    “你们昨天闹得厉害，百姓们只能将你们抬到大理寺去。那几个伪装的杀手已经收监了，幸好大理寺还有人认识你，就把你抬了回来。”
    她要给他看脉。
    只是指尖还没摸到，黎夜就拿了丝帕过来，在言绯手上裹了一圈。
    末了，还叮嘱道：“注意卫生。”
    顾清欢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意外的是，这次言绯也相当配合，一没有找他们算账，二没有跟他们撕逼，安静如一根木头。
    黎夜皱了皱眉。
    “你帮他看看脑子，是不是坏了。”
    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弟弟，若就这么傻了……
    想想还挺开心的。
    顾清欢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幸灾乐祸。
    嗔了他一眼，才起身去给言绯检查头部。
    这次，手还没碰到，言绯就动了。
    “那爷孙俩呢？”
    “你是说救你的那两人？”
    “救我？”
    如果他没有记错，昏迷之前，在他耳边对话的就是这两人。
    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
    “是听差役大哥说有这么两个人，不过百姓们架着你们去报案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什么？！他们这么可疑，怎么能走？”
    “可走都走了，还能怎么样呢。”
    “你……”
    “好了，你中了毒，虽然已经解了大半，但还有些余毒未清，我先给你看看。”
    顾清欢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仔细帮他检查了一下，所幸，除了后脑勺有个大包之外，其他倒没什么大不了。
    她让柔慧把药端来，盯着他喝下。
    末了，才道：“差役大哥也说了，那些人应该都不是东陵人，而且身上有记号，你看看，认识这个不？”
    顾清欢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纸。
    摊开递给他。
    言绯垂眸看了眼，又把目光移到别处。
    “你出去。”
    “嗯？”
    “我有话跟黎夜说。”
    “哦。”
    其实早在看到夺魂钉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历。
    只是这话跟顾清欢说也没什么用。
    再者，她挺着个大肚子，还是少管这些的好。
    顾清欢看了两人几眼，才带着柔慧和萧漠退了出去。
    临到门口，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带过来。
    说起来，虽然在这之前，黎夜一直在为东陵呕心沥血，但他实际上也是赤霄人，还是赤霄皇室。
    按照先帝的遗命，他是应该回去继承大统的。
    言绯也正是担心这个，才费尽心机，跑到东陵来捣乱。
    他们之间本应该斗一场。
    只是黎夜无心皇位，主动放弃，才化解了这场干戈。
    “所以说，这你争我夺的日子究竟有什么好，拼个头破血流，最后还要早起贪黑的谋天下事，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么会有人抢着要呢？”
    顾清欢坐在院子里。
    怀孕之后，她就越发的懒了。
    对于一切与“懒”对立的事，她都深深的表示不能理解。
    柔慧去洗了手，过来给她削水果。
    “小姐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啊。”
    “那倒是，人各有志。”顾清欢看了她一眼，又问，“那你呢，喜欢那种生活吗？如果有一天让你当皇帝，你愿意吗？”
    萧漠脸上还是那副冷若寒霜的表情。
    只是耳朵微微动了动，仿佛是竖起来了一些。
    柔慧还在削水果。
    听了这话，想也不想就答：“奴婢一个女子，怎么能当皇帝呢。”
    “假设嘛。”
    “唔，如果是假设的话，奴婢是愿意的。”
    柔慧把削好的水果切成小份，放在盘子里装好，给顾清欢递过去，又开始削下一个。
    顾清欢却没忙着吃，而是吃惊道：“想不到，阿慧你还有这志向？”
    她当皇帝想干嘛？
    面首三千？
    夜夜笙歌？
    顾清欢越想越觉得惊悚。
    抬头看萧漠，只见他的脸也黑了下去。
    柔慧浑然未觉，又切好了一个果子。
    “当皇帝会有很多钱呀，等奴婢有了钱，就天天让小姐数钱，让你开心。”
    “阿慧……”
    顾清欢感动得差点哭了。
    她家柔慧果然是个小天使。
    真是……便宜那坨冰块了！
    “小姐别光顾着跟奴婢说话，快把东西吃了，一会儿还有燕窝呢。”
    “……我吃不下了。”
    “那先吃点芝麻糊顺顺肠胃，小姐在这儿坐会儿，奴婢去厨房帮你弄些。”
    说完，顺手把桌子收了收，真端着盘子走了。
    顾清欢这段时间真吃的很多，人人都爱投喂她，一整天下来，嘴就没怎么停过。
    见柔慧又要去做吃的，她连忙把目光投向了准备离开的萧漠。
    “萧漠。”顾清欢眼睛里闪着精光。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家阿慧可好？”
    萧漠冰冷无波的眸子动了动，等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了，才道：“她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家阿慧这么好，我都有点舍不得把她嫁出去了。”
    “……”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到底还是要嫁人的，而且她大我三岁，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若再留着她，只怕她心里也会怨我。”
    “她不会。”
    “哦？”
    “她现在没有意中人。”
    “你怎么确定？这医馆男男女女也不少，要是能凑成一两对，我心里也是高兴的。都说先下手为强，我看最近长风跟她走得挺近……哦对了，今天也是长风在小厨房轮值吧？”
    顾清欢这话说完，眼前的人已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