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最后顾君诀还是跟沈殊一起换了衣服，钻进盛京街道的小巷子里。
    两人都穿着颜色单一的布衣，为了逼真，他们刻意把内里的小衣的换下来，皮肤直接接触到粗糙的料子，硌得人很不舒服。
    可顾君诀和沈殊都像是没感觉一样，一脸泰然。
    “我倒没想到高贵的殊殿下，也能穿得了这种粗布料子。”顾君诀的手放在沈殊手心里。
    柔嫩手心贴在他的手掌，软软的，让他心颤。
    的他们一高一矮，并肩而立，像一对贫苦的兄妹。
    “有什么穿不惯的。”沈殊面不改色，“你难道忘了，沈家在坐拥江山之前，也是布衣出身？”
    “呵呵，沈家几代积累，汲汲营营，怎么也是个侯爵世家，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布衣。”顾君诀手指勾着，声音里打着旋。
    也只有面对沈殊的时候，她才敢把自己千面玲珑的样子展现出来。
    反正，在他面前，她也没什么秘密。
    沈殊叹气。
    他有时候挺羡慕慕容昭，明明在他面前的是一株有毒的曼陀罗，他却偏偏把她当成荷塘无辜的小白莲。
    有时候他看顾君诀，都觉得有些心悸，慕容昭却始终温柔以待，把她当个孩子。
    他还记得，当他知道心目中的小媳妇货不对版之后，当他成为了东陵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后，他还是能像以前那样，卑微且温和的跪在她面前，轻轻的牵着她的手。
    他不知道那天两个人说了什么，但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慕容昭看着她的眼神，始终是有爱意的。
    不管是以前。
    还是现在。
    即使那种爱变得复杂，他也从未让其消逝过。
    “顾君诀，你喜欢慕容昭吗？”
    “喜欢，什么是喜欢？”
    “你这是在逃避我的问题？”
    “我只是不懂你在说什么。”
    至少她从来没想过那方面的事。
    她只是觉得慕容昭对她好，很好很好，那种春风化雨的温柔，是她前世从来没感受过的。
    她感动。
    珍惜。
    感激。
    但，这并不是喜欢。
    “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沈殊捏了捏手心里的小手，柔软冰凉，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心念一动，低头靠近她光洁的额头。
    “反正还有时间，我们来日……”
    “日什么？”
    沈殊：“……”
    “谁在那里？”
    沈殊的吻还没落下去，就听见巷子的另一头传来呵斥。
    “你们是谁家孩子，这么晚了还独自在外面，不知道盛京这两天不太……小诀？”慕容昭疾步而来，看到牵手而立的两人。
    沈殊看见他，也很意外。
    不过他反应比对方快，见他走过来，自己的动作也没停，这一吻就落在了顾君诀额头上。
    末了，唇角还露出个微笑。
    “见过太子殿下。”
    “你……”慕容昭只觉得浑身冰凉，似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凉水，三九寒冬，锥心彻骨，“你们……”
    “国子监宵禁未到，我跟君诀出来走走，没什么问题吧？”
    沈殊承认，他从来都是不个君子。
    对于想要的东西，他会穷尽一切手段，对顾君诀，他势在必得。
    “殿下，你怎么会来这里。”顾君诀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匆忙的用手背擦了擦沈殊刚才亲过的地方，丢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沈殊也不拦着。
    她要走，他就松开手。
    可看见她上前，慕容昭却是脸色苍白的往后退了退，苍白嘴唇中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别过来。”
    “殿下？”
    “近来盛京流寇作乱，不甚太平，本宫随大理寺与刑部协理此案，此处乃人口失踪案频发地段，你们不要在此地就留，快走吧。”
    慕容昭现在已经入主东宫，自然应该自称本宫。
    可他对她，从来没有这种架子。
    顾君诀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以前人家殷殷切切，嘘寒问暖的时候，她觉得他没有气度威严。
    现在人家把架子端出来了，她又觉得很奇怪。
    具体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吧，既然太子殿下还有要事要处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告辞。”沈殊轻笑。
    他不怎么宽大的手掌落在顾君诀头顶，轻轻揉搡，“还愣着干什么，宵禁差不多也快到了，该回去了。”
    他说话从来不温柔，带着种命令的语气。
    但对于给人留下强悍印象的顾君诀，能这样跟她说话，又何尝不是一种熟稔亲昵的表现。
    而且他说话虽不客气，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充满宠溺的。
    早就说过，沈殊出身沈氏，一个充满氏族较量和后宅争斗的地方。
    慕容昭这样在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娇嫩花朵，是挣不过他的。
    “走吧。”
    慕容昭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小诀一直拒绝自己，原来早已经是心有所属。
    若真是这样，她大可告诉自己，何必总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自己看不透，想不明。
    要不是今天碰巧遇见他们，他可能还要被蒙在鼓里。
    “时间不早，我们也是该回去。”顾君诀点头。
    她也没看慕容昭，胡乱挥了挥手，就拉着沈殊离开。
    她怎会想到，自己故技重施，再度尝试钓鱼执法的时候，会被慕容昭撞到，而且他们也在抓那个绑架幼童放血的犯人。
    所以，他们现在算是竞争对手？
    大理寺的这一千两赏银，她是绝对要拿到手的。
    这关乎到她下个月是在食堂的一楼吃简餐，还是在二楼开小灶，这是个严肃问题，不能忽视。
    于是在慕容昭复杂的目光中，顾君诀连忙拖着沈殊走。
    两人刚走出去，就遇到匆匆赶来的黎司渊和蓝行歌，他们说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来了，说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不过这次很奇怪，竟然不是在郊外，而是在这附近。
    “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吧，我想到一些事情，可能要回去查查资料才能确定。”顾君诀招呼几人，匆匆赶回国子监。
    回去之后，她没有去校舍，而是去了书阁。
    不过意外的是，路上她遇到了披着夜色回来的薛搴，他桃花眼中泛着光，晓花般的唇泛着红色，像是染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