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搴离开之后，就是过年了。
    过年前后国子监会有长达一个半月的休沐，在这期间，学子们可以在家中安心过个好年。
    不过这应该只适用于他们这些小孩子，至于那些胸中有抱负的学子们，自然就要加紧准备，因为开春之后，就是春闱。
    对于那些希望能够在朝堂上一展拳脚，崭露头角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
    薛搴也没放假。
    他只有在除夕那几天休息了几天，其他的时间，则一直在往东宫跑。
    原则上，太傅除了太子之外，不会再教任何的学生，可现在太子都还呆在国子监，肃帝也没有表态，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除夕当天，慕容昭早上过来一趟，给顾君诀送来一份贺岁礼。
    顾君诀收了。
    顾清欢听说后，告诉她送礼讲究礼尚往来，既然收了别人的礼和好意，就是要还的，现在不还，以后就还不起。
    顾君诀想想，是这个理。
    但慕容昭现在已经是当朝太子，以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哪里还需要自己送什么礼。
    她很久没有头绪，只有又去请教顾清欢。
    顾清欢想了想，道，她也没见他特别喜欢什么东西，不过之前见他似乎很喜欢手绣的香囊，她可以尝试一下。
    当初顾清欢给黎大灰做了个香囊，最后机缘巧合，落到慕容昭的手里，黎大灰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拿回来。
    那之后，顾清欢就觉得，团子应该是喜欢那样的东西。
    顾君诀听完陷入沉思。
    她手脚灵活，动作也很麻利，女红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们之前一直在四处游历，她也没什么深交的朋友，更不要说礼尚往来，这一年倒遇到很多人，既然要做，那不如多做点，见者有份。
    顾君诀是个行动派。
    打定主意之后，就去库房里扛出来两捆锦缎，准备开始批量做香囊。
    路过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长风飞也似的跑进来，他足下生风，一脸惶恐，仿佛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
    “长……”
    然，顾君诀话音未落，长风就从她面前席卷而去，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还有个小不点。
    他跑掉之后，门口又不慌不忙的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女人。
    绝美的女人。
    浮影穿着东陵女子最常见的装束，长裙遮住了以往的白皙修长，连香软莲足也藏在裙子里，身上是一件红色袄子。
    柳眉间，是当下盛京最流行的海棠花钿。
    妩媚妖娆。
    一双妙目泠泠如清辉皓月，流波万种，碎玉烁金，美艳不可方物，像是一只勾人的狐狸精。
    “大妈，你还没放弃啊。”
    顾君诀看见她，毫不意外。
    自从他们决定回来之后，浮影就跟着一起，而且总是缠着长风，就连一贯爱穿的暴露衣服也全部收起来，乖乖把自己从头遮到尾。
    旁人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君诀对她没什么感觉。
    不过回来路上，她曾经用西蜀的土方帮顾清欢缓解了孕期的不适，看在这个份上，她也就没多说什么。
    黎夜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既然没有威胁，也就放任其自流。
    至于长风……
    那就很倒霉。
    漂亮的狐狸精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对着榆木疙瘩起了兴趣，回来路上基本都缠着他，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了。
    这段时间，长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茯苓和季一。
    不过他们还是杳无音信。
    倒是浮影神出鬼没的，折磨得他有些神经衰弱。
    “死丫头，大人的事情，你别管。”浮影路过顾君诀身侧，红色的厚袄披风被吹起来一个角，露出一面浅色的衣裙。
    她一直跟顾君诀不对付。
    不过两人八字不合，见了面也只是吵吵嘴，并没有大打出手的情况。
    浮影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顾君诀，尝试了几次之后，也就放弃了。
    节约下来的时间，她都用来缠着长风。
    “哎，长风大叔他虽然说过自己喜欢东陵女子，可你明明不适合穿成这样，何必委屈自己，东施效颦呢？”
    顾君诀说着，顺便颠了颠手上的两卷锦缎。
    浮影本想反驳。
    看见她手上的东西，倒是顿了顿，转而问道：“喂，你手上拿着两卷布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过年了，我要给大家做新年礼物，准备每人做一个香囊呢。”顾君诀说得理所当然。
    浮影疑惑，“香囊？”
    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每个人都做？
    西蜀女子从不讲究这些，自然也就没有做些小玩意儿送情郎的传统，所以对于顾君诀的行为，她表示不能理解。
    顾君诀也难得有耐心，把东陵的“习俗”给她科普了一遍。
    浮影恍然大悟。
    然后也不去追长风了，而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个时间布庄应该还没有关门。
    “刀子嘴，豆腐心。”
    浮影的背影消失之后，沈殊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上，正抱胸静静看着她。
    他手上也有一个锦盒。
    看样子，是来送贺岁礼的。
    顾君诀有些意外，可不知怎么，在看到沈殊手上的盒子时，又并不是那么意外。
    她笑了笑，道：“怎么，那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如果是，那你准备来当新年礼物的香囊也有我的份儿吗？”
    “嗯……那我考虑一下吧。”顾君诀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露出个笑容，扛起自己的布料就走。
    沈殊见状，摇头。
    他过去，把肩上的布料接过来，然后把锦盒塞到她手里，“京城的大家闺秀们，哪个不是弱柳扶风，西子捧心，你倒好，尽干些男人的活儿。”
    “她们那太柔弱。”顾君诀手上轻了，挠挠自己粉粉嫩嫩的脸，“再说了，她们哪有我厉害，我能投石三十米。”
    沈殊：……
    不，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技能。
    沈殊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不等他开口，他们已经走到了顾君诀的房门前。
    沈殊虽然之前半夜翻墙来过几次，但这光天化日，丫鬟小厮进进出出，他还是不方便进去，就叫了两个丫鬟，帮忙把东西抬进去。
    “对了，那个慕容夕颜，你还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