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诀是很好奇的。
    因为关于娘亲漂亮爹爹还有皇帝大叔的事，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
    柔慧姨姨偶尔会说，但都是只言片语。
    她只知道，是皇帝大叔负了娘亲。
    但她觉得这一定是柔慧姨姨没搞清楚，她娘亲那么没心没肺的人，说她负了别人她可能信，说别人负了她……
    她不信。
    “没什么，一颗药而已。”慕容泽抬手，将张显耀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他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来一枚黑漆漆的药丸。
    确实是药。
    而且从药丸上散发的味道来看，应该是娘亲配置的速效救心丸。
    所以，皇帝大叔心脏不好？
    “就剩这么一颗，应该是不够了吧，幸好这药的方子我知道，回头我再给你制一些？”顾君诀问。
    没想到看起来好好的皇帝大叔，居然是一个心脏病患者。
    慕容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摇头，道：“不用。”
    “啊？那你……”
    “朕无碍。”慕容泽将那最后一颗药丸放回去，小巧的药撞击瓶身，发出清脆的低响。
    这似乎勾起他的回忆。
    顾君诀也没说话。
    等了半晌，他才慢悠悠道：“朕以前，心脏不好。”
    “哦……”
    “不过只要有它在，再大的苦痛都能撑过去。”慕容泽似乎想到什么，转头冲她笑笑，“这么想来，你娘亲的医术是很不错。”
    “………………”
    后来顾君诀又在皇宫里呆了一阵，跟慕容泽聊天。
    她以为皇帝大叔大概会问起她娘亲，或者是说一些曾经的过往，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问了她平时在国子监的情况。
    还告诉她若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顾君诀摇头婉拒了。
    慕容泽的政务很繁重，吃完饭没多会儿就又要去御书房，慕容昭只有送顾君诀出宫。
    他帮她提着沉重的紫楠木食盒，张小德想要献殷勤，被他一个眼神瞪回去，并要求他先回东宫去等着。
    张小德很委屈。
    后来张显耀知道这件事，很无奈的批评了自己的这个笨徒弟，跟太子殿下抢献殷勤，那不是找死吗。
    “小诀，你知道皇兄为什么至今后宫无人吗？”慕容昭走在寂静的宮道上，低声问身旁的人。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顾君诀盯着眼前宫灯，“这件事的关键，本来就不是我知不知道的事。”
    是那个人，她不知道。
    而且以顾君诀对那个人的了解，她估计是真没反应过来，而不是单纯的装傻。
    “我就知道，小诀是最聪明的。”慕容昭听了她的回答，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是啊。
    旁人知不知道又如何。
    最关键的那个人，她不知道。
    且他看见皇兄这样，恐怕是余生都不会让她知道了，可这又是何必呢，明明那么辛苦，明明那么孤独，明明那么……后悔。
    可他就是这样。
    明明放不下，还偏要坚持着不去打扰，只有用这种舍近求远的法子表达自己的关心。
    “这件事，我之前好像跟娘亲提过。”顾君诀戳了戳手中的宫灯，忽然想起之前在赤霄路上，她说的那些话。
    慕容昭手一抖。
    他看向她，“你……说了这话之后，没有让黎夜知道吧？”
    不然以黎夜的性子，只怕早就把这丫头手撕了。
    顾君诀道：“这话我是当着漂亮爹爹说的。”
    慕容昭：……
    你真是个壮士。
    “不过我娘亲你也是知道的，我说了她也不会信，还当我是想岔了呢。”
    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
    顾君诀其实很好奇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在皇兄以前还是王爷的时候，做出些错事，不过那时他身体状况不好，所以也不能全怪他。”
    “哦。”顾君诀点头，“可有些事不是错了，而是过了，对吗？”
    “……”
    这个问题慕容昭就真没办法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皇兄的那段因缘究竟是错了，还是过了。
    或许，皇兄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是很疑惑，爱一个人真就要为她背负痛苦折磨和无尽的等待吗？”顾君诀停下来，抬头看他，“不爱不好吗？”
    不爱了，那就解脱了。
    “傻小诀，感情这种事，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慕容昭笑着，将宽大的手掌放在她头顶。
    顾君诀回道：“我觉得挺容易的，如果真有人让我为他痛苦，那我一定不会喜欢他，多爱自己一点不好吗？”
    慕容昭僵住。
    好半晌，他才轻笑着道：“那我一定记住小诀今天的话，如果有一天我让你悲伤痛苦，你就不要再喜欢我了，好不好？”
    他声音很轻，很温柔。
    像在哄着懵懂的孩子。
    顾君诀抬眼瞪他，“谁要喜欢你，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哼！”
    说完，她也不理站在原地慕容昭，夺过他手中的食盒就大步离开，把他甩掉老远，后来慕容昭反应过来想追，也是追不上了。
    迷离夜色里，大概谁也没看见她耳朵尖尖的那一抹暗红。
    慕容昭最后追到宫门口的时候，顾君诀已经坐着马车离开。
    她回到黎府，先就去看顾清欢。
    不出所料，娘亲最近的口味越发刁钻，家里厨娘的手艺没一个能通过她胃口的考验，统统败下阵来。
    “娘亲，我带了些川菜回来，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看？”顾君诀尝试性的摇了摇手上的食盒。
    顾清欢没应声。
    她已经蔫了。
    倒是旁边愁得焦头烂额的黎夜闻言，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华丽的紫楠木食盒。
    “拿过来吧。”
    “嗷。”
    顾君诀回应，屁颠颠过去把菜摆出来。
    不出所料，那些川菜很合顾清欢的口味，至于顾君诀喜欢的那些芙蓉粉丝和黄金虾球，则是不能入顾清欢的眼。
    所以顾君诀很开心的把自己喜欢的那几道菜收起来。
    “这厨子手艺不错。”
    顾清欢终于愿意吃饭，黎夜也松一口气。
    不过他并没有问这是哪里的厨子，只是告诉顾君诀，“你以后若有空，就偶尔给她带些吃食回来吧。”
    顾君诀：“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