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巡城司大牢。
    砰！
    巨响打破夜晚的寂静，伴随着木板碎裂的声音，一个娇小身影被生生踢向巡城司的问刑木桌，撞出碎屑遍地。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刁蛮的声音从地牢深处响起，带着恼人怒气。
    慕容夕颜摔掉手中茶杯，踩在那人手上，“你是不是没有尽力？嗯？”
    她鞋底碾动，将脚下之人的手掌一点点碾进地上的陶瓷碎片中，眼中透露着恶毒的快意。
    怜雪痛极，哭道：“不……不是的，太子妃娘娘……啊！求……求娘娘开恩，娘娘开恩……”
    怜雪脸上有个通红的五指印，显然是刚才留下的。
    她跪在慕容夕颜面前，卑微的像地上一粒小小尘埃，手上血迹在地上蜿蜒出几道摇曳痕迹。
    她微微捏着拳头。
    “请……请太子妃娘娘再给贱妾一次机会，这次一定……”
    “你当本宫傻吗？顾君诀没跟过来，证明已经有了警觉，你打草惊蛇，害本宫计划不成，本宫凭什么还要相信你？”
    慕容夕颜声音阴冷，坚硬的甲套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显然怒极。
    白天在蓝家受的委屈，现在全部发泄到无辜的怜雪身上。
    “娘娘……”
    “我说，你是不是不想救那个妖怪了？”慕容夕颜目光阴沉的看着她，言语也十分恶毒。
    她细细看她。
    在提到妖怪两个字的时候，怜雪瞳孔明显放大，似乎对其十分排斥，但又不敢反抗。
    慕容夕颜笑了。
    她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在践踏他人的时候，她的心里会感到极大满足，那是比得到慕容昭的宠爱还要让她舒心的事。
    这是她快乐的来源。
    “来人，把那个半死不活的妖怪给本宫带上来。”
    她下令。
    牢房里立即有人响应。
    片刻之后，被酷刑折磨得伤痕累累的黑卿被带来。
    他身上到处是伤，根本找不出一块好肉，被人带上来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
    怜雪见此，眼泪掉得更厉害。
    “看到了吗，现在是你在求本宫，本宫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你把顾君诀给带来，这个东西便赏给你了，一条贱命而已，本宫不稀罕。”
    她只要顾君诀。
    只有让她历经十八般酷刑，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才能稍解她心头之恨。
    她，还有孙眉那贱人，都是她登上东陵皇后之位的绊脚石，她一定要亲手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慕容昭，她会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究竟谁才是他的正妻！
    慕容夕颜恨意爆发，鞋尖狠狠踢上黑卿满是伤口的脸，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暗色的血液浸透她雪白的银丝绣花宫鞋。
    慕容夕颜脸色大变，抬脚用力踩下。
    “太子妃不要！”怜雪惊呼。
    她清楚看见慕容夕颜脚底沾着瓷杯碎片，这样踩下去会将碎片碾如黑卿眼窝，再不收手，他的眼睛就废了。
    慕容夕颜心知肚明。
    可她丝毫不停，狰狞的脸上甚至出现一丝得意，“渣滓，去死。”
    “不！！！”
    “……唔。”
    黑卿被剧痛唤醒。
    鲜血顺着他脸颊流下，失去了往日温热的温度，如今只剩彻骨的寒凉。
    慕容夕颜脸色阴沉，脚底传来的阻力让她面容扭曲，“放、手！”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黑卿苏醒，挡下她的攻击，不过碎片也因此刺进他的手掌，离他眼球只有分毫。
    黑卿面沉如铁。
    那只浅蓝色的妖异瞳孔泛着异光，杀意森森。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没人会相信，这个长相柔弱妖艳的男人脸上也会有杀伐森然的表情。
    每个人都有面具。
    黑卿的面具，就是他那看似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的样子。
    “太子妃！求求你高抬贵手，我、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求你放了他……求求你……求求你……”怜雪扑过去，哭着抱住慕容夕颜的腿。
    她无计可施，濒临崩溃。
    强权面前，他们就像大树下小小的蚍蜉，不堪一击，渺小脆弱。
    她没有别的办法阻止慕容夕颜，只有不停乞求。
    那双被她踩得鲜血淋淋的手，丝毫不敢松开。
    “你求她做什么？救我做什么？你家人是我害死的！我就是当初灭你满门的强盗！蠢女人，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滚，给我滚！”
    黑卿暴喝。
    他白得透明的肌肤上青筋起伏，血色侵染，狂躁如失控野兽。
    他踢开身边的怜雪，语言极尽恶毒。
    那些掩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终于像解开封禁的匣子倾斜而出，然而愁肠百转，最后汇集而成的却仅仅是一个滚字。
    “我……我知道……”
    怜雪浑身是伤，千疮百孔。
    饶是黑卿用尽力气，也不能将她推出去分毫，那小小的身子如今坚定如山，不可撼动。
    “我知道的……第一次在盛京遇见你，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在强盗屠我爹娘时将我藏起来，我知道的，你不想杀人……从来都不想……”
    “胡说，你知道什么，滚！滚的越远越好，不然我杀了你，快滚，听见没有！”
    “不……我不能……”
    “啧啧啧，真是对苦命鸳鸯呢，本宫听着，都觉得感动。”慕容夕颜打断他们。
    她弯腰将怜雪从地上拖起来，坚硬的护甲滑过怜雪的脸颊，一番游走之后，又落到她眼窝，婉如鬼魅。
    “那就看在你们这感天动地的真情上，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把顾君诀带过来，否则，我就取他一双眼睛，反正以前你是瞎子，以后他是瞎子，你们也算不离不弃了，如何？”
    慕容夕颜说罢，高声大笑，声音尖锐。
    “不要相信她！你傻的吗？小姐救过你，你不帮她，反而帮我这个杀人犯，你是不是……唔！”黑卿话没说完，就被慕容夕颜踢到一边。
    伤口再度撕裂。
    怜雪打了个颤。
    她神情恍惚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抬头看向慕容夕颜，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