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妹妹养成记 作者:臧白

    王夫人不动声色，把王熙凤浑身上下看了一遭方开口道：“林丫头尚在孝期，难道咱们要金碧辉煌穿红着绿满脸喜庆地迎接她不成？人家孩子看着咱们该是什么心情？那开春要做的衣裳，林丫头那份备下没备下？等她到了，量了体型也就可做了。再有，住的地方呢？当晚到了，难道还跟过客亲戚一般随便塞到一处不是？”

    王熙凤听着王夫人的话，就意识到了自己穿着正是王夫人说的金碧辉煌。只是这原都不是事儿，林黛玉的孝事与贾家没有关系。但王夫人这么直剌剌说出来，就是事儿了。

    王熙凤虽一时理解不过来王夫人这是在发哪门子的神经，但还是立马就换了笑脸道：“太太考虑得极是，是我忙糊涂了。太太吩咐的这些我明儿就找人办去，绝不委屈了林丫头。只是……太太一早就去了清虚观，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出什么事儿王夫人不可能突然想到林家那个刚刚六岁的闺女，而且事无巨细，一一都嘱咐她了。

    王夫人看着王熙凤略带谄媚的笑脸，和一直试探的话语，就莫名觉得很爽，当人老大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她看了看王熙凤，清了下嗓子神神秘秘道：“昨儿我做了一个梦，说家中最近将有贵人降临。这贵人就贵在乃是天界仙体转世，可为家中带来富贵之气。”

    王熙凤想了一下，“太太所说的贵人，莫不就是……”

    “正是你那林妹妹。”王夫人点了头就接道，“所以这事儿你万不可怠慢了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惟你是问。”

    “太太放心，这事交给我准没问题。只是，这事儿可要请老太太的准？”王熙凤想着王夫人因为梦境祥事突然改变倒是对头，只是这涉关整个府又劳师动众的事情，她不敢得罪王夫人而推辞，所以就把贾母搬出来了。

    王夫人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不过想去贾母那说些话，免了全府素衣之事再巴结巴结贾母。就凭王熙凤这张嘴，说动贾母那还是小意思的。王夫人看着她，淡定开口道：“你且按我说的去办就是，老太太那边我去说。”

    “诶……”王熙凤没办法只得应了，和王夫人又闲话几句方回去。

    回到自己院中，等晚上贾琏回来，王熙凤就跟他说了这事儿。即便有做梦一说，这事儿还是叫人吃惊得很。王夫人与她小姑子贾敏原就是心藏暗恨的死对头，贾敏死的时候王夫人暗下里在她面前可是十分畅快的。怎么贾敏的闺女要进荣国府，她却跟接祖宗似的对待呢？

    要她说，最不待见林黛玉的，就该是王夫人。

    ☆、第二章

    “想来那梦做得真切，太太本就礼佛重道，如今知她仙体转世必是郑重对待了。”贾琏仰躺在床上，双手压在脑袋下。

    王熙凤侧着身子盯了他一眼道：“听说林丫头就是个病秧子，胎来就有不足之症。姑妈只是柔弱，她却是真真正正的病体凡躯。只无端做了个梦，这也有信的？老太太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这事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因着这六岁孩子弄得那般珍重，倒是像咱们巴结她林家似的。咱们这么大一家子，怎么也不该因着她一个小小的林丫头披麻戴孝的。”

    “你这话就说严重了，太太何时叫你披麻戴孝了？不过是体谅着林丫头的心情，叫府上的人都穿素净些。我看这件事，太太吩咐得一点儿没错。”贾琏接话道。

    王熙凤看贾琏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头说，心里蓦地上来一股子酸劲，只盯着他道：“二爷，谁是你屋里人你可瞧清楚了。这会子帮着别人来挤兑我，倒是你的不该。”

    贾琏与王熙凤原是新婚不久，两人正是浓情之时。因王熙凤长得俊，又是个会管家能拿事儿的，贾琏到这会子对自己这媳妇都是十分满意的。平日里说话，那也都是顺着哄着的。

    如今他突然发现，自己貌似是把自己这媳妇心气捧太高了。怎么，连自己的男人都不放在眼中了？因而他连发表自己观点的呢权利也没有了？

    贾琏瞧着她，到底还是气势皆输王熙凤的，半晌只还是软声讲道理道：“你是我屋里人，太太就是外人了？我看你倒不是觉得迎接林丫头太过郑重不该，只怕是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一家人捧着一个区区六岁女孩子，事事避讳，你看不惯且不想看林丫头得这个风头罢？”

    王熙凤听他如此质问自己，其实又是被戳了心窝猜中了心思，脸上一阵恼恨，翻过身子就睡去了。贾琏见她又生气，忙侧过身去哄她道：“我不过说了些实话你就这样，这会子就是你的不该了。咱们夫妻之间，何故要为别人闹别扭来。”

    王熙凤躺着不动，冷笑了一下开口道：“哼，那是别人？那不是你妹妹么？咱们一家陪她披麻戴孝是合该的。你不说这事荒唐，倒来找我的不是。我小心眼醋劲大，你若是嫌弃倒是可以去找别人，不必跟我睡在一个床上。”

    贾琏见她又说上了狠话，想着新媳妇还是要哄的，不过又压了压自己心里的烦躁感开口道：“你这话说得就伤人了，我不跟你睡，还要跟谁睡去？林丫头本就是亲戚，你照着太太吩咐得做，到底碍不到你的事，你何苦因着这事给我脸色瞧？”

    说罢，贾琏就伸手捏上了王熙凤的腰肉。怎么说，贾琏也是个风流知事的人，爱人之间再大的恩怨打一炮就都解决了。与其在这与她争，不如直接推倒。

    只是贾琏还没得手，王熙凤就一手抓了他的手，撩开一下翻坐起来道：“我给你脸色瞧，到底是因着那个林丫头还是因着什么？”傻球，不过就是因为你琏二爷没有句句话都顺着她。

    贾琏的好兴致一瞬间被王熙凤这张满布怒气气势的脸，质问凶悍的话语一下子都驱散了。他瞧着王熙凤稍显出的泼妇样，在心里暗骂一句：“他妈的真麻烦，老子不伺候了！”

    骂完就起身抱了衣服往门外去。

    王熙凤往常欺负他，也没见他这样过。又是一时没台阶下，自己消不下气来，只得卯着狠劲又在他背后跟了一句：“你走了就别回来！”

    “回来我就是个怂！”贾琏也撩了一句，把衣服随便套套就开门打了帘子出去了。

    那边王夫人正独自躺在床上，贾政那老厮又去赵姨娘房里了，倒是正合了王夫人的心意。就在王夫人要睡着的时候，智能仓库仓仓突然出声：“啊欧，贵妇主人，你家琏二爷和琏二奶奶因着林妹妹的事闹掰了分床睡去了。一令二从三人木啊，只因你是个悍妇啊。”

    仓仓说罢，又在王夫人脑子里唱起了《红楼梦曲—聪明累》：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

    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

    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

    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呀！一场欢喜忽悲辛。

    叹人世，终难定！

    曲调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好不伤情。而王夫人……居然听睡着了。

    仓仓暗自乱吼：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喂？！

    次日，王熙凤没等别人把话传到贾母耳朵里，就恶人先告状在给贾母请安的时候把这事儿哭诉了。原是她要的强逼走了贾琏，这会子就成了贾琏嫌她唠叨把她一人丢在屋里自己出去找地儿睡去了。

    贾母素来喜爱王熙凤，又见她把荣国府上下琐事都管得好好的，自然凡事都向着她，只得把贾琏叫来说上一遭。又说晚上断不可再出去，贾琏看着王熙凤眼泪涟涟楚楚可怜，自己也是心软了，就认了个错。

    “这内侄女还真是高！”仓仓自揣。自己闺中狠过劲了，还能处处得势不落人话头，并惹得贾母心疼，也是牛逼了。

    王夫人才不管这两口子的事情，等这两人走了，才跟贾母说：“老太太，我算着日子林丫头快进京了。那孩子还在孝中，心情只怕不比平常走亲戚的。林丫头又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遂我一直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着委屈了谁也断不能委屈了老太太的外孙女。所以我叫凤丫头各处吩咐一下，阖家都别穿红着绿的了，这段时间在家穿的衣服就稍素净些。等林丫头出了孝，到时再热闹一番不迟。偏咱们把林丫头接来了，咱们喜庆欢颜的，叫她一个人素衣悲伤，也是太薄情了些，只怕她心里不好过，也怕别人说咱们家。”

    提到贾敏的事情，贾母没有不伤情的。原在家中，贾敏这个最小的女儿最得她疼爱，如今却年纪轻轻去了，留下黛玉无人看顾教养。

    伤感归伤感，贾母却是真没把黛玉放在心上过，不过觉得接过来养着就是了，哪里想过这般劳师动众的，连给黛玉安排个住处都没想过。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不是想不到，只是分毫不放心上罢了。

    如今王夫人提出来，又处处以黛玉是她亲外孙女为话头。她这个血缘关系的舅母都这么上心，她这个外祖母若是再有别的话，倒真是王夫人说的薄情了。话堵到这里，又不要她贾母费神，她自然是要答应的了。

    王熙凤得了消息说贾母应了这事儿，自己再无微词，只得把林黛玉要进贾府的事情吩咐了下去。一并的，自己平日里珠光宝气的打扮，也都换了一套。只一天，阖府上下，没人再招摇穿红着绿，全都换成了颜色偏冷偏素净的衣服。

    却说王夫人从贾母处请安回来后，心里就十分满意，歇在房里就觉得身心俱畅。贾宝玉这会子给贾母请了安，又上来给她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