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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叔叔,呵。
楚沉楼别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自厌和嘲讽,说:走吧。
苏兰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他进门,看他收起雨伞,衬衫一侧的肩膀和后背打湿了一片,四处看了看,问道:张阿姨和老刘不在吗?
不在。
又是特别特别简短的两个字。
如果不是有车里的相处,苏兰准要以为,楚沉楼肯定特别讨厌她。
苏兰在客厅坐下,楚沉楼也没有上楼换衣服的打算,亲自泡了一壶茶,给她倒一杯,在她对面坐下。
宫殿一般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只有厚重的沉默。
苏兰握着茶杯暖手,低头沉思了一会,慢吞吞放下了杯子,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袋子里有两个盒子,一个是楚修给她的订婚戒指,一个是楚沉楼送她的手表。
楚沉楼看了一眼,扯起嘴角:不喜欢?
苏兰摇头,低垂着眼睛,低声说:我不能收。她停顿了一会,苦笑说:我和楚修其实你应该知道的,我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我会和他说清楚,在这之前我和他举行过订婚典礼,现在突然分手,我想先跟你说一声,一直以来,谢谢你那么照顾我很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谁。
对面的男人双眸深不见底,俯身拿起桌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
苏兰隐约记得,订婚典礼前,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苏扬中递上香烟,楚沉楼说他几年前就戒烟了,医生不让抽。
她看了看矮桌,烟灰缸里丢了七、八个烟头。
你苏兰话到嘴边即时止住了,换了个语气,说:上次,楚叔叔你说过,你已经戒烟了,对身体不健康。
楚沉楼咬着烟,露出一点自嘲的笑。
他的人从身体到心,早就不健康透了。
他吸了一口,拿下来摁灭,看见苏兰盯着烟灰缸里的几个烟头,疑惑地看着他,笑了笑说:二手烟对你不好。
接下来又是沉默。
苏兰不想主动,她也不能表现的太主动,磨蹭了一会,心中叹息:她这个织绿帽的对象,还真有够闷骚的。
没办法,那只好她来加把火了。
她伸出一只手,从袋子里拿出订婚戒指的盒子,打开来。
前几天还在自己手上,片刻不离,马上就要成为不相gān的东西了。
苏兰用尽了全部的演技,才挤出了几滴眼泪,等实在流不出眼泪了,她吸了吸鼻子,放下戒指盒站起来,低着头说:楚叔叔,我走了。
楚沉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缓慢的、僵硬地点下了头。
苏兰一只手捂着脸走到门口,故意没去拿一边的雨伞,开门出去,走到雨里就停了下来,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然后在心里数,一,二,三门开了。
楚沉楼撑着伞在她身边站了一会,怕她已经淋了雨着凉,犹豫再三,说:苏兰,你进屋哭。
苏兰心里想大笑,拼命忍住,用很轻很轻的,又不会被雨声盖住的声音,哽咽说:我不要。
楚沉楼无奈,站了片刻,见她的头发都在滴水,终于等不下去了,弯腰想拉她起来:苏兰
苏兰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
她的脸上泪水和雨水纵横jiāo错,早就分不清彼此,双眸水雾蒙蒙看着他,粉色的唇轻轻颤抖:楚叔叔,我真的这么糟糕吗
楚沉楼的内心囚禁了一头bī上绝路的困shòu,平时有重重牢笼格挡,面对她的时候,铁栅栏就变成了金的,一重牢笼变成了十重,二十重。
这一刻,就是有一百个牢笼阻挡,也毫无用处。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低下头,原来只想吻去她一个眨眼间掉落的眼泪,可最后却吻上了她微微张开的柔唇,在她震惊得不知所措的目光中,舌尖撬开她的牙关,侵入了她的世界,每一寸都不愿放过。
你怎么会糟糕?
我这么想要你,想得浑身疼痛,想得几近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什么刚开始楚叔叔衣服湿了不去换?
答:因为反正会湿透的啊 ^_^
第6章 他的父亲(6)
苏兰用力推了推他。
不是她想结束这个漫长的吻,而是她实在透不过气,不想英年猝死。也不是她故意用力,而是她刚才一直在推他,力道太轻,他感觉不到。
楚沉楼被她用力一推,突然惊醒过来,往后退了一步。
门口的灯光映照下,她的双唇不再是浅淡的粉色,泛着湿润红艳的光泽。她低着头站在雨里,窘迫得不知怎么办。
楚沉楼的心里涌起了愧疚,以及触犯了禁忌的自责,然而更多的更多的,竟是不曾后悔的决绝。
再也回不了头了。
滂沱的大雨中,他们默默相对。
最后,苏兰小声说:我走了。
楚沉楼低头看表,快十一点半了,她到家还要半个小时左右,又是下大雨的夜晚,在这样的qíng形下他咬了咬牙,嗓音沙哑:雨太大了,你到家会很晚,雨夜开车不安全,楼上有很多客房,你放心,我不会他的语速很快,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沉寂了很长的时间,才又轻轻道:苏兰,我不会道歉。
苏兰心想,我也没要你道歉啊。
而且,我开车不安全,你可以送我回家的。
她咳嗽了一声,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低着头闷闷地走了回去。
楚沉楼怔了怔,默默跟了上去。
苏兰淋成了落汤jī,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楚沉楼拿下旁边挂着的外套给她披上,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人是留下了,但是楼上房间里没有给客人准备的衣服。
楚沉楼说:你上去洗澡,我拿张阿姨的睡衣给你换。
苏兰从进门起就没抬起头,摇了摇脑袋,轻轻说:我不要张阿姨的衣服。
楚沉楼沉默了会,又说:也有楚修的。
苏兰皱紧了眉,很是抵触,飞快地拒绝:我不要他的!
楚沉楼再次沉默,最后低声说: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
苏兰由此可以确认,他这辈子大概真没谈过恋爱。
她的脸色泛红,闷头往前走,上楼进了最近的一间客房。
等到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chuáng上整齐地放了一身浴袍,一身睡衣。苏兰拿起来抖了抖,嗯,看尺寸是楚沉楼的,还好,还没迟钝到这个份上。
换上睡衣,苏兰到浴室里chuī头发,chuī到一半,听到敲门的声音。
她放下chuī风机,过来开门。
门外没有人。
地上有一个托盘,上面分别放了一杯热牛奶和一碗姜汤。
苏兰喝完了,刷牙洗脸后,在chuáng上躺下,半梦半醒间,又听见了敲门声音,有些不qíng愿地爬起来开门。
有没有搞错,刚才还那么闷骚,现在突然开窍了吗?
来敲门也好,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现实世界洗洗睡。
苏兰打着呵欠转动门把手,低头一看却傻了眼。
门外还是没有人。
走廊的灯彻夜不关,而在门外的地上又放了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种饼gān、面包。
原来是怕她半夜饿肚子。
苏兰哭笑不得,把吃的拿进房,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纸和笔,唰唰唰写下一行字:楚叔叔,半夜吃东西会变胖为了qiáng调这有多么重要,她在最后加了两个感叹号。
写完,把纸放在门外,继续回chuáng睡觉。
*
早上起来,苏兰一看墙上的钟,九点多了。
她的手机昨晚上就耗光了电池,难怪闹钟没有响。
苏兰洗漱好,摸了摸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还是湿的。
她在大了不止一两个号码的睡衣外,披上大得更加离谱的浴袍,甩着长长的袖子和裤脚,开门出去。
门一开,就看见张阿姨憨厚的笑脸。
张阿姨。苏兰惊讶地叫了声,说:你在这里站着多久了?怎么不敲门进来?
张阿姨看见苏兰穿着男主人的衣服,倒也不奇怪,只当苏兰昨晚上实在找不到衣服了,笑着回答:很久了。楚先生五点刚过就打电话叫我来,我六点到的时候,楚先生已经出门了,走之前让我不要叫醒苏小姐,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喏她把手里拎的一个袋子提起来给苏兰看,继续说:楚先生叫老刘送了一套衣服回来,快去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