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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重新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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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拿走一些,不过分吧……
    不过分吗?陆英,你可以冷漠,但你不能伤害!你若不曾流过血,如何知道流血的人有多痛!
    顾京墨的愤怒被陆英的话点燃,她在这昏暗的仓库里寻找,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些散落的铁签子,她走过去,紧紧地抓在手里,朝着陆英慢慢靠近。
    陆英已经看到她手里那些沾着污渍甚至带着铁锈的铁签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但是顾京墨从小娇生惯养,她不可能真正做出什么血腥的事。他正这样想着,大腿上已经传来尖锐的疼痛。
    顾京墨将手中的铁签子狠狠地扎在了陆英的大腿上,然后又用力拽出,随即扎向他的肩膀。铁签子带出的血在陆英的衬衫上留下一串血红的小点,然后慢慢晕染开来,连成一道血红的线。
    陆英在顾伯琅的大腿和颈部都插了抽血的管子,顾京墨在刚刚的那一刻,真的很想将手中的铁签子插进陆英的脖颈里,但是她没有,伯琅还需要她,不不想因为陆英的命而将自己搭进去。如果,如果,伯琅因为陆英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拼着同归于尽,顾京墨也绝对不会留着陆英的性命。
    肩膀和大腿一起留着血,双倍的疼痛让陆英无比清醒,也无比震惊,顾京墨竟然真的敢……她难道是想看着自己死在她面前吗?!
    恐惧超过了一切,求生成为陆英唯一的念头。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救我……救救我……”被愤恨控制的牙尖嘴利的陆英消失了,他终究还是那个懦弱的男人。
    顾京墨扔掉了手中的铁签子,不再理会身后仍在哀嚎求救的男人,步伐缓慢地向着闪烁着阳光的门口走去。
    昨日里伯琅流失的那些血和今天里陆英仍在流淌的那些血,就让这些鲜血切断他们之间最后最后的联系吧,连血缘关系都不剩的话,他们便彻底地毫无关系了。
    门口的甘南星早已经听到了陆英的话,也听到了顾京墨的震惊与后来陆英的嚎叫,他有好几次都想冲进去,又都忍了下来,顾京墨并未向他求救,他便相信她。
    直到顾京墨迎着阳光站在门口,甘南星才快步地向她走去。
    顾京墨看着逆光而来的甘南星,有期待,有疑虑,但是没有疏离与恐惧。
    他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便进入了他的生活,他似乎为她处理过一些她全不知情的事,不管那是什么,她都知道,他没有恶意。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开诚布公的交谈,让彼此重新认识一次。
    “你……”顾京墨想问,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甘南星看到了顾京墨衣摆上沾染的红色血迹,有些刺眼,他不想再让她与陆英有任何的关联,沾上一丝血迹也不可以:“先回去,我全都告诉你。”
    安排身后的保安进入仓库处理陆英的事,甘南星带着顾京墨上了车。
    车里,两人似乎都有千言万语,却又都在整理思绪,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里,车厢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你还记得苏妈妈吗?”甘南星先开了口。
    “东湘医院周转病房里的苏妈妈?”顾京墨不知甘南星为何提起她。
    “是,苏妈妈一直照顾我母亲,她住院的那些日子,我常常去看她。”甘南星回想起初见顾京墨的那段日子。
    顾京墨也想起了父亲住院的那段时光,苏妈妈是在父亲住院十七天的时候被义工送进来的,她一直以为苏妈妈无儿无女,直到后来,有天晚上,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她看护父亲太累,睡着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便见苏妈妈床边坐着一个男人,看背影很是高大,灯光昏暗,她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
    后来他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深夜,灯光昏暗,众人都在休息,她只当是苏妈妈的亲人,从没主动打过招呼。
    难不成,竟然是甘南星?
    “我那段时间晚上工作的时间比较多,一般都是工作结束去医院,每次待得时间也不长,知道住在苏妈妈旁边的是顾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也从苏妈妈那里知道了你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
    甘南星没说的是,他曾在凌晨见过她在走廊独自哭泣,也曾数次见她在床边疲惫地昏睡过去。她哭泣的时候,他只能远远地注视,她昏睡的时候,他却可以为她加件外衣。
    “那天,就是6月3号,我去的比较晚,到医院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去了产房。孔阿姨接到护士的电话,说你难产。你父亲……很担心,情绪波动很大,孔阿姨本想过去陪你,但是你父亲那里离不开你人,后来,是我去了产房……护士那时候应该一直在等家属,见到我的时候,没有给我好脸色……后来你输了一次血,终于生下了伯琅,护士抱出来交给我……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小的孩子,好像还没有我的巴掌大,我从没抱过孩子,只能生硬地托着……我给苏妈妈打了电话,你父亲在电话里听到了伯琅的哭声……后来你产后大出血,医生给了病危通知书,我知道不太合适,可只能在那上面签字……好在,你们都没事。后来,陆英到了,美国那边,我爷爷病重,我走的匆忙,便没能跟你打招呼。”
    顾京墨像是听故事一样听完了他们的相遇,她明明也在故事里,却好似一无所知。
    不是,也并非一无所知。
    她想起了那个奇异的梦境,她的父母带着她来到产房门口,她见到了被小被子包裹的伯琅,却没有仔细看抱着伯琅的那个身影。
    他似乎穿着黑色卫衣,而且戴上了帽子,那副装扮,和在转山西路遇到的甘南星,别无二致。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已经见过他,不,或许是更早的时候,病房里相背而坐时候的一次微小的身体接触,走廊里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她的病危通知书,他的名字,命运竟是这样奇妙,将两个全然无关的人写在了同一张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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