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之事草草了之，因着上头主子心情不好，宫中人人自危，比往日愈发谨慎小心。
    倒是皇上颇为出人意料，自打那日后，他就没去过郑霁月的宫殿，反倒连着几日宿在皇后那。
    皇后欢喜不已，整日变着法儿讨皇上欢心，那日的不痛快，仿佛不复存在。
    至于太后，大多时日呆在佛堂内，吃斋念佛，一副活菩萨样儿。
    沈清晗得知此事，淡淡一笑，若不是多活一世，她恐怕就真信了。
    当日，她破了太后的局。如今时局不利，太后不过是暗中蛰伏，等待时机罢了，自己一定要警惕。
    想起郑霁月消瘦的身影，沈清晗坐不住了，取了几样补品，匆匆出了门。
    刚刚踏进宫门，就听见一道干呕声，沈清晗加快了脚步。屋内兵荒马乱，郑霁月被两个宫女扶着，不停往雕漆痰盒里干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娘娘，您怎么样了？”沈清晗快步上前，帮她捋着后背。
    郑霁月见她来了，勉强挤出一丝笑，涑口过后，用帕子擦了擦嘴，无力地靠在大红色、富贵花开的靠枕上，显得整个人愈发虚弱。
    “哎，沈姑娘，偌大的皇宫，也就你记得我了。”
    沈清晗垂眸，她自然也听说皇上宿在皇后寝殿中，只好安慰道：“娘娘，您腹中龙种平安诞下比一切都重要。”
    郑霁月虽然性子软和，可她不是个蠢人，自然听明白了沈清晗话外之意。
    皇上宠爱自己不过是因为她年轻貌美，终于一日她会老去，年老色衰之时，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子嗣。
    “谢谢你。”她神情诚恳，真心把沈清晗当自己朋友。
    得益于前世悲惨教训，沈清晗比谁都没有宫中争斗的残酷。男人大多不可靠，更不要提有众多妃嫔的皇上。
    她点拨郑霁月，一是为了自己的安排，也希望郑霁月这一世能够有个好结果。
    忽而，郑霁月瞥了眼窗棂，确定无人，才压低了嗓音，道：“沈姑娘，我这院子里处处都是皇后等人的耳目，有些事情不方便。”
    沈清晗忙道：“娘娘，您请说。”
    郑霁月叹了口气：“父亲年迈，待在大牢数日，身子必定吃不消，我这个做女儿的无能，没办法亲自去看看他，还请沈姑娘帮帮忙，替我去郑府走一趟，帮衬帮衬。”
    那日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皇上，因而无法再提回郑府之事。
    听罢，沈清晗一口应下，安慰道：“娘娘，您把身子将养好了。郑家就有了依靠，自然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顿了顿，她又说道：“有些话，本不应该说，可是为了娘娘，我只能斗胆了。”
    郑霁月挺直了背，眸中闪过一道坚定：“无妨，你尽管说。”
    沈清晗沉声道：“那日太后带人直指您腹中之子，我不敢随意揣测太后心思，虽然此事就此了之，可是背后之人恐怕不会就此罢手。娘娘还请谨慎些为好，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话倒是不假，郑霁月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沈姑娘，我也意识到了，可惜势单力薄，防不胜防啊！”
    没错，若是他人有心，吃穿用度都可以动手。沈清晗思忖片刻，道：“娘娘，我会请公主挑选几个得用的人，偷偷安插进来。不过这些时日，还需要娘娘自己谨慎些。”
    其实郑霁月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想不到沈清晗竟然如此体贴，连这点都想到了，心中不免愈发感激。
    俩人说了闲话。郑霁月亲手写了一封家书，拿了些皇上赏赐的补品，一并交给了沈清晗，托她带去郑府。
    沈清晗应下，本想出宫，想着若是被太后发现自己和郑家交往过甚不大好，于是找了得力的小宫女帮着送去。
    郑府，郑大人喝过汤药，靠在梨花木太师椅上，看了郑霁月寄来的信件，进而得知沈清晗从中斡旋，自己才得以重见天日，心中对于沈家愈发感激。
    在大牢这段时日，虽然没受刑，不过他身子骨本就弱，经过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憔悴不少。回府之后大病一场，连着喝了好几日的汤药，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
    当郑大人想到这一切都是拜太后所赐，心中对她的怨恨不免加深几分。如今女儿身怀龙子，一朝得势，必定百般还回去。
    至于帮助自己的人，郑大人自然记得，如今沈清晗在皇上面前愈发得脸，看来日后要好好拉拢沈家才是。
    想到这，郑大人忽然找来管家，吩咐道：“你准备几分厚礼，悄悄送去沈家。”
    管家应下，退了出去。
    不仅仅是郑大人想到了这一点，施老太太也是如此，前几日宫中之事不胫而走，她自然是得了消息的。
    万万没料到沈清晗有这般好本事，帮着郑家翻案不说，还护住了郑霁月。
    施老太太拨动着手中血红的佛珠，依旧难以平息心中烦躁之意。想起之前和沈家种种，只觉心中压了一块巨石。
    如今沈家得势，看日后的形势，沈家只会越来越好，若是不快些解开两家的恩怨，恐怕日后自家会遭殃。
    “啪”红绳猛然断裂，滚圆的佛珠散货一地。施老太太一惊，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惧意，这个兆头到底意味着什么？
    贴身王妈妈边捡佛珠，边道：“老太太，奴婢看您忧心忡忡，是不是为了沈家那丫头？”
    哎，王妈妈跟了她大半辈子，自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心意。施老太太也不打算瞒她：“谁说不是呢！那沈清晗看着柔柔弱弱，谁能想到她有这般好本事，惹得宫中皇子争夺。我看她非池中之物，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捡完最后一颗佛珠，王妈妈也明白了老太太的烦闷，大着胆子道：“老太太，老奴听人说那沈清晗也是个懂礼数，您若是亲自上门，她不会端着架子。咱们不让直接去沈府。”
    年纪大了，愈发顾全脸面。
    搁在以前，施老太太会直接去，这会儿倒是瞻前顾后，听了王妈妈的话顿时茅舍顿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