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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年前,他从北电放学,准备回自己位于朝阳区的公寓时,看到门口停着他爸的那辆宾利欧陆,他上车以后,他爸把他开到了一家饭店。
事情是如此的诡异,车上,就在开车去饭店的路上,他爸都有机会向他提前解释些什么,可他没有。
他一路上都在询问陆鸣最近过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学校怎么样,自从父母离婚后,陆鸣和爸爸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他也拒绝他爸凭借自己的财力对他演艺事业的任何助力,他们是一对有些生疏的父子。
可在那天以前,他只是和他爸爸关系谈不上密切而已,心里倒也没有太多怨言。
把他领进一个预先定好的包间,他的爸爸——陆风,弯腰哄着一个看上去10岁左右的小男孩,然后指着他,对那个小男孩说:“乖,云宝,叫哥哥。”
小男孩害羞地往爸爸身后躲,然后对着一旁站着的女人,陆风的前秘书张雯,叫“妈妈”。
陆风搓着手,脸上是中年成功男士惯有的那种从容,他说道:“这孩子怕生,不好意思了。”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对陆鸣说道:“这是你弟弟,陆云。”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过陆鸣的眼睛。
陆鸣感觉有什么气流在往头上涌,他觉得头有点痛,他忍住了拍门就走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几岁?”
陆风这才显出一丝歉意,他遮遮掩掩半天,还是说了一句:“马上11月过生日就12岁了。”
陆鸣10岁那年,他父母才离婚,也就是2010年,这个孩子今年12岁,那他2006年就出生了。
哪有什么和平分手?他的父亲不仅出轨,还有私生子,还把他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等到这个私生子长到12岁了,再告诉他:你有个弟弟。
陆鸣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他感觉自己有点站不住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荒谬,但他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我妈知道吗?”
“你妈是发现这个孩子以后提的离婚。”
“好,那我知道了。”
说完,陆鸣就冲了出去,不管背后陆风的呼唤。
他坐地铁回到了自己位于朝阳区的公寓,一路上精神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该跟谁说,他从小就很崇拜他的父亲,虽然他选择了和父亲截然不同的道路,也拒绝父亲提供的任何帮助,但这其实是因为他一直希望凭借自己的实力做成一些什么,成为父母眼中的骄傲。离婚归离婚,他们始终是自己的父母。
甚至他爸爸和张雯再婚,他也没有提出异议,当时年仅12岁的陆鸣很乖巧地接受了这一切,还告诉妈妈希望他不会成为她的负担,她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你现在告诉他,那人是他爸爸的小三,在他还只有6岁的时候,他爸爸就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更不能接受他们把自己当成傻子蒙在鼓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他有一个弟弟,这件事他们可以瞒他12年。他们对他可曾有过一点尊重?有没有意识到他也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体?
但他也不能责怪他的妈妈,她作为一个单亲妈妈把他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她还是外科医生,平时工作那么忙,还是尽力陪伴他、照料他生活的细节。他可以理解他妈妈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她怎么能容忍丈夫的背叛?更不必说让她亲口告诉孩子爸爸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了。她也是怕刺激到他。
可被瞒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血淋淋的事实被揭开在眼前,这对陆鸣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当时还面临着音乐创作的困境,刚开始出道的时候,他的梦想是当一名原创歌手。唱着口水歌火了以后,他一直想拿出自己创作的好音乐,但他的音乐灵感越来越飘渺不定、难以捕捉。
考大学的时候,考虑到现在国内音乐环境切实存在的困境,为了不辜负粉丝的期待,他考虑再三,选择了报考电影学院。
长久以来被积压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了,18年末的时候,他处于极其压抑的状态,但作为顶流,他的私人空间实在太过有限了。不仅白天面对摄像机要隐藏自己经历家庭变故后的崩溃,就连凌晨两点回到酒店或公寓后,想一个人找个安静的角落舔舐伤口,也不时被私生打扰,接到各种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通了以后,对面的人却一言不发,有时候还会发出诡异的笑声。
陆鸣开始出现了失眠的问题,不堪重负,他终于去精神卫生中心检查,确诊中度抑郁,药物治疗配合心理咨询。
但他没有告诉身边的人,只告诉了远在美国的乔思语,他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让妈妈担心。
只有乔思语,她看上去是强大可靠的,他必须要找个人倾诉了,再一个人把所有想法憋在心里,他可能要发疯了。
2019年底遇到章天逸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在崩溃边缘,当时他甚至出现了自我了断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把他吓了一跳。他竭力想抓住生命中一切出现的阳光,章天逸就是一个有韧劲又热爱生活的人。从交大药学跨界到选秀偶像,她并不胆怯,面对镜头也不发憷。
他们会认识是因为章天逸的爸爸是个工程师,曾经是陆鸣外公的学生,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