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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快的旋律在两人的僵持中一遍遍重复播放,像一道催命符,不停刺激着霍岚摇摇欲坠的理智。
“无论我怎么求你。”霍岚声若蚊蝇,艰难地喘息,“你还是要我离开。”
掌下的力道骤然发狠,温玉吃痛地闷哼一声,听见霍岚继续说:“曾经的诺言再不作数,现在的你只想赶我走,越快越好,对吗?”
温玉加大挣动的幅度,他反握住霍岚冰凉的腕骨:“你弄疼我了。”
持续的响铃聒噪刺耳,霍岚清楚自己和温玉的时间不多了,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不可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挣扎到极限的一刹那,委屈、不甘、无助、绝望,所有痛苦通通拧成一股,直冲向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霍岚深埋着脸,肩膀因愤怒而发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坏和碎裂。
霍岚颓丧地垂下手臂,很轻地呢喃:“温玉,我后悔了。”
温玉茫然怔住,他天真地以为霍岚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有所醒悟,没想到下一秒,霍岚陡地抬起脸,凌厉的目光牢牢盯住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善良。”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顺背脊攀爬向脑顶,温玉屏住呼吸,耳边是霍岚平静的嗓音:“你知道么,我有很多次都可以得到你,那天你醉酒,甚至已经向我投怀送抱,可我还是忍住了没有碰你。”
温玉闻言惊恐地咬住嘴唇,余光瞥向沙发上频频亮起的手机。
霍岚低垂眼睫,脸上瞧不出一丝血色,起伏的胸口缓慢落平。刹那间,激生出的强烈渴望侵占了他的心智,欲念越燃越高,霍岚朝温玉迈近一步:“既然你软的不吃,那我就来硬的。”
铃声再次响起,温玉立刻转身扑向手机,却被霍岚狠狠掐住脖颈,拖拽着身体往卧室转移。温玉的力气本来就小,受到惊吓更是连脚心都在发软,只能任由霍岚胡作非为,徒劳地挣扎。
手臂胡乱在空中挥动,经过客厅窗户时,温玉打翻了窗台上的花草,瓶瓶罐罐的碎裂声接二连三地传来,他被木架绊住了腿,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暗夜似沉塘,把月光封锁在浓雾之上。
温玉打掉霍岚的手,根本毫无喘息的机会,再次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擒住。电光火石间,温玉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想出能够化解眼前这场冲突的办法,迫使霍岚停下来。
如果再有耐心一点,能多站在霍岚的角度考虑问题,不急于一时的解决,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温玉自责地想,是他用言语和行为一次次地刺激,才导致霍岚最终的失控。
裴泽太了解温玉,当他处理不好一件事时,只会把所有的错误和矛头全部指向自己。
温玉冷静地思考,霍岚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脸整容成了他最喜欢的样子。
一直以来,他坚信它能让温玉永远沉迷,久而久之便能接受他的存在,无法离开他的陪伴和照顾。
怎样才能毁掉霍岚的执着。
头痛欲裂,倏忽间,温玉猛然回想起醉酒那晚,霍岚好像曾对他坦白过一件事。
来不及犹豫,温玉低头看向撒了满地的泥土,迅速伸手抓起一捧——
抹向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感谢包容。
*温玉眼睛没事。
*最后三章明天更完。
第59章
省人医住院部与门诊楼隔着一条长长的林荫坡道,被围墙圈出一块僻静的地方,以保证病人们能够得到良好的休息与治疗。
裴泽赶到医院时,是凌晨两点,三层的导医台亮着一盏昏暗的照明灯,难以看清脚下的路。走廊静得令人发空,裴泽快步跑向尽头的那间单人病房,透过门板上的玻璃,他看见温玉乖顺地靠坐在床板前,手里捧着水杯,双眼贴着无菌纱布。
听见房门开启的动静,温玉侧头,朝声源的方向抬了抬脸。接着袭来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病床旁边的座椅拖出一记尖锐的噪音,温玉慌张地开口:“裴泽,别怪他。”
霍岚被裴泽拎起领口,凶狠地撞上窗台,他歪斜着身子,手臂脱力地垂在身侧,空洞无神的瞳孔泛着黯淡的灰,像窗外蒙着浓雾的天色,放低的视线落向地面。
“满意了?”一句话从裴泽齿缝间恶狠狠地咬出,他打横胳膊卡在霍岚颌下,对上他受伤的目光,眼里甚至浮现出杀意,“别再打着喜欢他的幌子欺骗他的善良,你其实只顾及你自己的感受,温玉不该为你的自作多情付出代价。”
“裴泽,这伤是我自己弄的。”温玉抬起手,往空气中摸了摸,“不怪霍岚,你别难为他。”
裴泽此刻怒火攻心,听不进去任何劝阻:“他没义务必须回应你的感情,更没责任无时无刻照顾你的心情。”
压制的愤怒无处宣泄,裴泽额角青筋暴起:“从今往后你再敢接近温玉,我绝不客气。”
裴泽对霍岚说的最后一个字是,“滚”。
禁锢在身上的蛮力消失,攥皱的卫衣领口恢复回原来的样子,霍岚神思无主地后倚窗户,单手撑住窗台,裴泽的话他压根没过耳,整个人仍处在温玉自/虐/式行为的巨大冲击中,呆滞地盯着病床一角。
口罩遮掉脸上惊惧的神情,霍岚往前迈动一步,勉强站稳身子。他机械地转动脑袋望一眼茫然四顾的温玉,行尸走肉般挪到门口,悄无声息地退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