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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儿蹲下身,言简意明,“上来。”
郁檬静静的看了看男孩儿并不算强壮的肩膀,抿了抿嘴,趴了过去。
没想到他还很有劲儿,背的挺轻松,只是时不时都要闷声咳嗽,听着像是病的不轻。
郁檬趴在他背上指完路,小声说,“谢谢你。”
男孩儿没搭理。
郁檬继续说,“你生病有吃药吗?”
男孩儿冷哼一声,“你见过有超级英雄生病了吃药的么,我们都会自主痊愈。”
“那你怎么到现在还在咳嗽?”郁檬好奇的问。
男孩儿顿了顿,装作很高深的样子,“能力越强,痊愈速度越慢,懂么。”
“懂了。”小郁檬很给面子。
到了一处偏僻的居民楼,男孩儿正要背着他上楼,就看到楼梯口冲出来一个女人,她穿着碎花长裙,上面还绣着云朵纹路。
气质优雅的女人表情担忧又愧疚,在楼上就看到了他腿上那扎眼的伤口。
她直接抱住郁檬,把他接到了自己怀里,“这是怎么回事?妈妈立刻带你去医院,这就去,这就去。”
她紧张的整个人都慌乱了,只来得及跟男孩儿说了声谢谢,大步走着,形象也不顾了。
小郁檬抱着妈妈的脖子,看着距离越来越远的小男孩儿,抬起胳膊冲他摆手。
男孩儿站在那儿也没给回应,直到看不见那傻傻摆手的小孩儿,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我的招福保温杯呢。”
在医院处理伤口的小郁檬疼的脸色发白,但还是没有哭。
他看着手里的杯子,有点儿无措,抓得紧紧的,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把杯子还给那个英雄小哥哥。
被段月抱着回家的路上,郁檬犹豫着问,“妈妈,一定要去吗?”
“当然啊,每逢节日,都得回家看望的,你难道不想爷爷吗?”段月柔声说道,她心疼的把郁檬抱的更紧了些,“以后妈妈天天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今天只是意外,您每天够辛苦了,还要去练舞教课,接我会耽误时间的。”郁檬懂事的摇头,明明疼的狠,却一声抱怨都没有。
爷爷家离得并不远。
胡同老宅写满了旧时光的味道。
院子里的树长的越来越好了,树叶枝头都伸出了墙外。
郁檬的腿伤好了很多,能走路了,但还是走得很慢,他跟在段月身后,安静的进了门。
很热闹。
那个陌生的弟弟正坐在爷爷怀里,听他唱着京戏,脸上全是笑容。
郁檬低着头,站在角落,也不说话。
看着段月上前去给郁方乔塞红包,然后白嫩可爱的小孩儿嘴甜的说谢谢。
他似乎才注意到沉默的郁檬,从爷爷腿上跳下来就跑到了他面前,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太阳花儿似的,“哥哥,我好想你啊。”
郁檬往后退了退,有点儿受不了这么近的距离,他说,“谢谢。”
“你受伤了吗?为什么腿上缠着绷带?”郁方乔关心的问,还伸手上去戳了戳。
伤口一碰就疼,他这一戳,郁檬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离他更远了些。
郁达诚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脾气立马上来了,“郁檬!你躲什么!就不能带着你弟弟玩一会儿吗?!他早就嚷着要来找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郁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不看他,直接说,“我不想跟他玩。”
郁方乔听懂了,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开始哭。
“你......”郁达诚哄着他,一脸怒火的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了段月的脸色,还是咽了下去。
晚饭后,郁方乔一直嚷嚷着要去胡同口儿买绿豆糕吃,郁达诚待在房间里打电话,郁老头儿也进了厨房,要给两个小孙孙做他的拿手好菜。
只剩下郁檬和段月在院子里。
郁檬很不喜欢这个弟弟,面上也表现的很直白,一句话都不跟他交流,就沉默着自己对着那颗大树,坐在小凳子上看厚本子。
实在被郁方乔烦得没办法,段月无奈,只好带着他出去了。
许久,都没有回来。
郁檬再看见妈妈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
她因为护着郁方乔,被车给撞了。
一双腿废了,没知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
一生钟爱舞蹈的段月,像是突然失去了灵魂。
只能整日躺在家里,话也变少了。
她静静地听音乐,手里抱着那些旗袍和舞裙,不停的抚摸着。
脸上的表情总是飘忽。
但在郁檬面前,她却依旧言语温柔,好像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追求。
还是那个坚强的段月。
在陈旧却温馨的两居室里,依然时常传来她优美的歌声,还有复古的舞曲旋律,但那轻松愉悦的舞步声音却消失了。
缀着云朵的长裙挂在窗前,再没动过。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发现连续两天段月家都没有开过灯,也没有人出门进门。
她和男孩儿好像消失了,没有人看到过他们。
紧闭的屋子里,安静,无声。
像一个冰冷的坟墓。
直到第三天,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
像是沥了血,全是那两个字,“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