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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
    司马妍低头,扎髻小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她揉揉他的脑袋,将手里的一包回京途中从胡商那买来的果脯蜜饯递给他。“特意给你买的,尝尝?”
    司马链:“我不吃。”
    “为什么?”司马妍问,“阿链从前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么?”
    “甜腻腻的,早就不吃了。”
    司马妍于是将蜜饯放进案上的盘里,跪坐在塌上,她发现司马链身量高了,也沉稳了,两年不见,阿链长大了。
    司马妍:“阿链开蒙了?”
    司马链跪坐在她对面:“嗯,父皇请了崔太傅给我讲学。”
    崔太傅?
    司马妍脑袋里冒出几句关于他的品评,是她幼时从宫中宴会上听到的,大意是说崔公此人极力想仿效名士不羁的作风,却只仿得个皮毛,骨子里就是个死板儒生。
    司马妍指着蜜饯:“你觉得,喜欢吃这些,太幼稚了?”
    司马链:“姑姑怎么知道?”
    司马妍笑了笑:“猜的。”她捏起一颗蜜饯,放在他嘴边,“喜欢吃就吃,个人喜好而已,不代表什么。”
    司马链盯着蜜饯,沉默了一小会,最后还是拒绝不了诱惑,绽开笑容,张嘴吃了。
    司马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问他的近况。得知她离京后不久,司马链就被送来栖安宫。
    司马妍:“在这过得怎么样,适应么?”
    司马链:“母后大多时间都呆在佛堂,只偶尔来询问功课,很清净。”不像在母妃那,总是被念叨着要讨父皇喜欢,多去父皇那。
    司马妍问起张道士,司马链说:“自从张道士入宫,父皇就常跟他呆在静室,很少出现在人前。”
    这时,杨皇后听到消息,从佛堂过来,看见司马妍,恭谨地对她行礼道安。
    或许是常伴青灯古佛,杨皇后说话声低沉板直,整个人带着股佛堂的死寂。
    司马妍打量杨皇后,她一身素衣,不着粉黛,无一饰物,垂眸站着,眼里就如同无波的古井般平静。
    司马妍觉得杨皇后虽人不老,心却如一个七旬老妪一般苍老。
    这位杨皇后说来也是可怜。
    当初杨虞文一纸揭发尹笠谋乱,致使先帝的苦心经营全盘作废,无力与士族们斗争,之后选太子妃,先帝心想自己选了也得征求群臣意见,决定权不在他手上,便懒得选,让朝臣定。
    大臣们挑来挑去,不能挑门第过高的,亦不能挑门第低的,最终选了杨虞文之女,也算是对杨氏的嘉奖。
    先帝得知,气极,但手中无权,只能任由摆布,同意了。
    先帝对杨氏没有一点好脸色,杨氏知道先帝讨厌她,尽量少出现。
    宣元帝没有先帝的抱负,觉得每天吃喝玩乐挺好,
    所以对杨皇后没有成见,拿她当摆设。
    娇媚可人的美人那么多,何必在意一个长得不出众,还沉闷无聊的太子妃。
    于是杨氏愈发不爱在人前出现,后来干脆以礼佛需要清净为由,带侍女住栖安宫,从此日日念经颂佛。
    杨皇后过来道了声安就走,司马妍也打算走,却听司马链问:“姑姑还记得王常侍么?”
    司马妍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司马链道:“姑姑走了以后,他也离京了。”
    “他去哪儿了?”
    司马链摇头表示不清楚。
    王常侍是王珩,在宣元帝还是太子时任太子舍人,后来宣元帝登基,任命他为散骑常侍,职责都是随侍宣元帝,做顾问,规谏过失。
    司马妍幼时经常去东宫,认识了他。
    王珩神采秀澈,风流雅致,不仅通晓谱学和经学,还擅长笔墨丹青,属文,阴阳术数等杂学,不止阿兄,她亦很崇拜他。
    她本来还奇怪怎么一直没在宫中见到他,却原来是离京了。
    晚间,绿绮跟司马妍汇报情况。
    张道士来历普通,同许多京城术士一样,广结权贵打响名声,之后被人举荐给宣元帝,不知道给宣元帝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宣元帝也沉迷修仙。
    其实士族皇族一直就流行与僧侣道士交游,没什么可大惊小怪,跟防贼一样防着,但司马妍不喜欢道士,宣元帝从前就没召见过道士。
    她一走,宣元帝就放飞自我了。
    司马妍决定会会张道士,某日,宣元帝在静室修行,被司马妍逮了个正着。
    第9章
    司马妍推门就见到宣元帝闭目静坐,一脸肃穆——处理朝政都没见他这么严肃……
    一个道士在他面前,手持法器,一面跳舞一面念叨着什么,司马妍听不清也听不懂。
    “阿兄在做什么?”她笑眯眯在宣元帝身侧坐下。
    宣元帝见到她,吓了一跳。“阿,阿妍怎么来了?”
    “我哪儿都找不到你,问了人,才知道你在这儿。”
    宣元帝皱眉。他吩咐过不许告诉她,谁说的?
    司马妍接着道:“我看那些宫人躲躲闪闪的,怕阿兄出事,一时着急,就逼问他们,没想到阿兄在这念咒颂经呢。”
    宣元帝干笑两声。
    “这是?”司马妍看向道士。
    宣元帝:“这是张道长。”
    司马妍“哦”了一声,又问:“道长刚刚在做什么?”
    张道长一甩拂尘,严肃道:“皇上说昨夜睡不安稳,我猜想应是有邪崇作祟,便来给皇上做斋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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