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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食盒,昨日他虽然没回答,但在司马妍心里,不回答等于默认。
萧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片刻后,微微点了下头。
“?”萧翊这么一点头,把萧行禹给整迷惑了。
郎主为什么点头?
他真的会回来?
真回来就完蛋了,朝廷必然会治他擅离职守的罪,到时候部曲没了,官没了,人都会没了。
这么可怕的后果,郎主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回来作甚?难不成……郎主也喜欢上公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不,郎主不是这样的人。
郎主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
所以萧行禹又仔细品了品他们的对话,发现他蠢了,郎主点头就代表要回来么?公主又没问郎主回不回来,只叫郎主记得约定,会等着郎主,那么郎主点头的意思,就是记得,但是回不回来,就另说了。
哎,希望公主早点清醒罢,毕竟等到海枯石烂,都等不到郎主,一片真情,终究是错付了。
得到萧翊肯定的答案,司马妍安下心,笑道:“那么,我就等廷尉大人回来。”
萧行禹同情地看司马妍。
萧翊没再回话,拍马奔向朱雀桥,萧行禹等人跟上。
湖面上的薄雾分散又重新覆盖,人马消失在雾中,再也看不见。
好像从未出现过。
司马妍把人送走,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呦,公主来这送情郎呢,我看他都不太想搭理你。”
她回头,看见宗明锡倚靠在一颗槐树上,恶劣地冲她讽笑。
两刻钟前,宗明锡到酒肆喝酒,倚在栏杆上看风景,竟看到司马妍站在朱雀桥门口,似乎在等人。
正好奇她在等谁,没多久就看到萧翊,而后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别的恩爱戏码。
宗明锡深觉辣眼睛,想起这段时间走哪都被投以异样的目光,怒了,都是司马妍害的,若不是她多管闲事,他就不会因为不甘心再去找萧翊的麻烦,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所以宗明锡忍不住下来刺司马妍一句。
司马妍没有任何感觉,看都不看他,绕过他走了。
“你站住。”宗明锡对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非常敏感,当即大叫道。
没想到司马妍竟然真站住了,不仅站住了,还转身走向他。
“你想要如何?”她站在他面前,很和气地问。
“……”宗明锡懵了。
绕是他挑衅经验丰富,都没见过她这样的。
这般好声好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立刻,他就转过弯,司马妍不仅刻意压低音量跟他说话,还挑了个能隐藏她身形的角度面对他。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人觉得跟另一个人说话,被人发现很丢脸,所以想趁人不注意赶紧把话说完走人的意思。
敏感自卑的宗明锡以为司马妍在嫌弃他,实则司马妍听闻这人性情阴晴不定,怕他闹事,才想躲着人赶紧把他安抚下来。
当然她的想法宗明锡并不知道,此刻宗明锡满脑子都是从小到大经历的,旁人嫌弃他的画面,更怒了,冷哼道:“不如何,就是不解公主为何这样犯贱,巴着个武夫不放。”
时下士人是极度瞧不起武人的,觉得武人粗鲁,像未开化的蛮夷,宗明锡他爹宗绍就常年被人讥讽武夫。
宗氏跟其他世家大族发展的途径不一样,靠战功兴盛,渐渐控制住荆州,本来势力就够让人忌惮的了,族长宗绍还嚣张至极,给人一种他随时要溯江攻打建康的压迫感,建康士族们对他又恐惧又讨厌,还不能拿他怎么办,只能骂他过嘴瘾。
宗绍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建康的士族子弟提起宗绍就是——那个武夫。
他们嘲笑宗明锡的时候,总是称宗明锡为那个武夫的儿子,在宗明锡记忆里,武夫二字一直跟蔑视和讽笑捆绑在一起。
粘上这两字,就会被所有人鄙弃,所以宗明锡觉得,武夫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辱骂。
司马妍哪想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却被他骂了,还骂得这么难听,也生气了,当即沉下脸,鄙夷道:“我也不解你为何会被一个武夫吓得屁滚尿流。”
宗明锡脑中瞬间浮现出那天发生的一幕幕,还有发生那事之后,存在在各处的,如芒在背的,若有若无的嘲讽视线,以及源源不断的,散落在建康城各个地方的议论。
司马妍这话算是捅到了马蜂窝,宗明锡的脸色发青,柔美的面容开始狰狞。
“还有——”司马妍这辈子没被人这样骂过,气性上来,不管不顾接着道,“还好采衣没跟你,跟了谢广,你连谢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话一出,宗明锡出离愤怒了——因为内心完全相信司马妍的话。士族们瞧不起他就算,连卑微的美姬都瞧不起他,宗明锡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严重打击,他的脸由青转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宗明锡手紧紧握着,手背青筋暴起,昭示他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司马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吓得不敢说话刺激他了,心里特别后悔,讽刺他作甚,把他惹急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宗明锡欺近司马妍,双眸阴森骇人,直勾勾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