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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将亮,司马妍等人到城门口施粥。
人很多,司马妍忙一直低头忙碌,不知什么时候,司马妍突然听见啊啊两声,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月前见到的卖花小娘子。
卖花小娘子感激地对司马妍笑了笑,拿着打好的粥走远。
她朝城角走,城角人不多,有五六个汉子坐着啃馍馍,还一个老翁阖眼躺在地上,身体被一块破布盖着……那老翁好似进城前遇见的卖瓜翁,病殃殃的,好像快不行了。
司马妍跟绿绮说:“过去看看。”
卖花小娘子出身某地大族,六岁时与家人外出逛庙会,被人群冲散,人贩抓她进小巷,毒哑嗓子装进麻袋。
次日晚,带着她借宿在一村民家中,村民发觉不对劲,深夜打开麻袋,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个小娘子,于是喊人一起将人贩抓去见官,人贩被投进大牢。
小娘子得救,村民问她来历,却因为嗓子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没办法找到家人,救她的村民见她可怜,商议后决定收养她,给她起名阿青。
阿青稍微长大点,就跟随阿翁去城郊卖瓜,再长几岁,便自己去城东卖花,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不富裕,但也算幸福美满,但一场洪灾结束了这一切。
洪灾那天,老翁与阿青外出,突遇洪水,立刻跑上山,侥幸逃过一劫,而呆在家中的阿叔阿婶,和弟弟妹妹们无高处可攀,俱丧身水中。
洪灾后,城外房屋被冲垮,家中积蓄和存粮也被冲走,阿青与老翁只能去城门,每日靠一碗白粥勉强度日,屋漏偏逢连夜雨,家人的惨死使老翁大受打击,发起高烧,条件艰苦,又无人医治,病了几日就撒手人寰。
阿青扶起老翁,要把刚领的白粥喂进他嘴里。
一个啃馍馍的汉子清了清自己干涩的喉咙,道:“小娘子你看他都死了,就别浪费这碗粥了,给我们分分?”
其他几个汉子放下馍馍,虎视眈眈地看着阿青。
阿青迅速将碗贴到老翁嘴边,手一倾,要喂进去,她不能让阿翁在地下做饿死鬼。
那汉子警告:“小娘子你别不识好歹,我们几个看你们可怜,才没对你们动手,让这老头死得还算舒服,现在总该回报我们罢。”
他等了一会,见阿青没有给的意思,直接伸手抢,阿青咬住汉子的手,汉子痛叫一声,恶狠狠道:“你这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另一只手扬起,作势要打。
“且慢。”绿绮挡在阿青前面。
汉子看到绿绮,赶紧收手,她可是在粥棚施粥的人,不能得罪。
“小娘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汉子自抽两耳光,讨好地说。
绿绮没理他,将阿青带到粥棚。
司马妍问:“那阿翁是你的亲人?”
阿青点头。
“有其他亲人么?”
阿青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过世了?”
阿青点头。
司马妍沉默片刻,又问:“阿翁是不是病了?”
阿青点头,又摇头。
司马妍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这时候绿绮用口型说,死了。
司马妍再次沉默,思索了一会,问:“还有亲人在世么?”
阿青摇头。
司马妍:“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几个汉子胁迫阿青反被咬的场面她看到了,得罪了他们,又没有亲人保护,再呆在这里,下场怕是不会好。
就算没得罪人,阿青生得美貌,很容易被盯上。
阿青转头望着阿翁,神情纠结。
司马妍:“你放心,我会让人厚葬你阿翁。”
阿青激动地点头,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接下来的日子,司马妍每日卯时去城门施粥,到申时结束,然后去承天寺拜佛。
这天,王珩捏着一张字条,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里头跪坐在蒲团上,闭眼祈祷的司马妍。
因为洪灾,承天寺里安置了很多百姓,外面一直吵吵嚷嚷,唯有佛堂是安静的,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雨,嘈杂声被雨声模糊掉,仿若从极远处传来。
半个时辰后,司马妍起身出佛堂,王珩撑开一把油纸伞,给她挡雨。
两人上牛车回城,天色已晚,街上没多少行人,路边的摊子也基本打烊了,王珩挑起布帘,看到巷尾一家卖蒸米糕的摊子亮着油灯,他对司马妍说:“去那坐坐罢。”
司马妍其实累了,想回去休息,但王珩很少主动提出做什么,她自然不会拒绝。
“好。”司马妍道。
摊子只有一个老翁,见着他们,很是热情地招呼,司马妍要了两个蒸米糕,老翁笑眯眯说:“好嘞。”
旁边摆了桌椅,司马妍和王珩找了个位置坐下等。
很快热腾腾的蒸米糕就摆上来,香气扑鼻,司马妍食欲一下子就起来了。
周围很安静,只有雨水拍打顶棚,发出滴答声,油灯静静燃烧,偶尔噼啪几声,绽出火花。
司马妍吃完,发现王珩在看她,没有动蒸米糕。
司马妍:“怎么了?”
王珩摇头。
司马妍:“你不吃么?”
王珩:“你吃罢。”说完,把自己这边的蒸米糕推给她。
司马妍没拒绝,她累了一天,白天一直忙着随便吃两口,现在看到食物,心也静下来,才感觉到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