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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枯瘦的身形浑身颤抖仿佛再也无法克制住,喉咙里也发出一声苍老沙哑的痛哭之声,那声哭,几乎不像人声,像是风沙和石头磨砺后发出的颤动刺耳的哀嚎。
她在哭过这声后,猛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跪在地上的太子。
“阿信的儿子,阿信的儿子,你是阿信的儿子哪!”
阿蒙奶奶嘶哑地低嚎着,捧着太子的脸,借着那天地间的微光仔细地看,看得浑浊的泪水流过皱巴巴的脸。
“你和阿信一样,一样!我的孙儿,我亲生的孙儿啊!”
太子仰面间,也是泪流满面。
他生在帝王家,但是却曾享受过最为朴素真挚的父子亲情,他知道父皇一直心存遗憾,他时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总是无数次地想着,如果他的亲生母亲还活在世上该多好。
他对皇太后的容忍,不光是因为皇太后的恩情,还因为他对自己母亲的歉疚,他心里希望用对皇太后尽孝的方式来让自己心里得到安慰。
但是现在,他替父皇找到了他的亲生母亲,从此后父皇再也不必心存遗憾了。
这是两辈子的谜,他终于解开了。
他透过泪眼看着这饱经沧桑的老人,哑声唤道:“奶奶。”
顾锦沅其实在太子跑向后院的时候已经跟过来了,不过她没追上去。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静默地看着,看着这风烛残年的老人抱紧了跪在地上的太子。
她怎么能想到,原来阿蒙的奶奶就是茗娘呢。
幸好找到了。
至少这个世上可以少一份遗憾。
第102章 认亲
阿蒙一家并不知道阿蒙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只知道太子在找阿蒙奶奶,而且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阿蒙奶奶被太子接走的时候眼里都是泪, 但看上去是激动,并没有难过。
阿蒙奶奶告诉他们说, 不用担心她, 没事的, 等回头再和他们细说。
但是任凭如此, 阿蒙一家子自然是忐忑不安, 特别是阿蒙爹,蹲在院子里闷头半响,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太子对于阿蒙奶奶的身份自然是不会走露一点风声, 当即带着阿蒙奶奶到了驿馆, 驿馆外是里里外外的东宫侍卫, 又马上请了随行的御医为她诊脉, 发现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年纪大了受了一些风寒而已, 于是又抓药等小心伺候着。
在一番抱头痛哭后, 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老人家这才说起来当年的那些事。
“我当时听说皇太后小产了, 小产的是一个皇子,听说都六七个月大, 而且伤了根本,再没法有孩子,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当时先皇底下, 也就是你爹一个皇子了,别的皇子要么夭折了,要么有些先天不足,怕是难以担当大任,我猜着皇后就看中了你爹!后来,他们给我茶水里放了毒,我心里明白,他们这是要把你爹领走,把你爹领走就不能让我活,可我难受啊,我不想让你爹当什么太子,太子那个位置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那是为别人当,根本不是为自己当,我不舍得你爹去受这种委屈,再说我自己也不想死!所以当时我喝的时候就瞒着人,偷偷地洒袖子里了,不过到底嘴上沾了一些,当时就晕死过去,也是我命大,她们看我脸色那样,又试了试,以为没气了,就命人把我装麻袋里埋在外面!”
“本来被埋了后,我就算毒不死,也得闷死了,这说起来都是命哪,可巧当时陆大人知道了这事,带着人来查,就把我给救了。”
“当时商量了商量,说我不能留在燕京城了,不然让皇后知道了,不是我死,就是你爹死,我这逃过一条命,从此后只能当自己死了,我就离开了。”
提到这里,老人家含泪叹道:“这些年,我想你爹,后来我知道你爹有了孩子,我更想你们,想看看你们怎么回事,但是我哪里打听得到!”
她枯瘦的手爱怜地摩挲着太子,又拉着顾锦沅的手:“万没想到,锦沅竟然成了我的孙媳妇,我一直想着,像锦沅这么好的孩子,如果是我孙女儿该多好!”
顾锦沅听这话,笑着安慰老人家:“奶奶,以后我可是名正言顺地叫你奶奶了!你可得疼我,万不能让你这孙子欺负了我!”
这话听得老人家心都要化开了,拉着顾锦沅的手不舍得放开:“那是,那是,他可不能仗势欺人!锦沅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小闺女儿,就像我亲孙女一般!”
旁边的太子听着这话,微微耸眉,却是没说话。
平时受欺负的那个是她吗?分明是自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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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日,太子和顾锦沅都没怎么出门,在驿馆陪着老人家,问起来这几十年的境遇,知道老人家当年离开后,她生怕别人怀疑她没死,根本不敢露面,一直隐姓埋名,便是当年救了她的陆家人她都不敢有什么来往,只当原来的茗娘已经死了。
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思念宫中的幼子,日子过得自然是凄惶,也曾经被人欺凌,受尽了诸般苦楚,到了十几年前,她听说陆家出了事,被发配到了陇西,也是揪心,便千里迢迢一步步地走到了陇西,结果却无意中救了阿蒙爹,被阿蒙爹收留奉养。
“其实我没想留在陇西,我心里还是怕,怕别人认出来我,可我当时生了一场病,也没处可去,你娘当时更更没了,留下一个你整天哭闹不休,你瘦,又常病,你外祖母一个人照料不过来,我看着实在是难受,便留下来一起照顾你,后来也是舍不得你,就再没走,你外祖母说,我们两个老人家正好在这里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