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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羡词心道, 秦大人已经来“为难”过了。
她抿嘴道,“说来也怪,以往你与周雪津那么亲近,我都习以为常。不知怎的,今次听到你和那程四来听戏,抓心挠肝似的不自在。”
秦牧云闻言一愣,便幽幽道,“可见你也不是那么没心肝。”
“嗯?”赵羡词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牧云笑而不语,问道,“你又拉我回来作甚?请我听戏不成?”
“自然是约会了。”赵羡词微微昂头,“我来扬城许久,因岳父说要准备我们的婚事,都未能与你好好相处。今天你既出来,断没有轻易让你回去的道理。”
扬城三月,正是春光无限的好时候。
赵羡词虽然不熟悉扬城,但来这里也有近月时间,打听了这扬城风尚,知道此地玩乐之风盛行,尤其茶楼甚多。而且不像南省,扬城茶楼不只有唱曲儿的,通常还配有戏台勾栏,专供茶客赏玩。
只有一点,茶楼戏子大多穷苦,虽说比青楼男女好些,但多半也易受欺凌。
“早听说扬城这里善口技者众多,想去看看,云儿同去可好?”
秦牧云笑道,“我早想着带你去听,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你可有中意的茶楼?”正好她也有话要跟赵羡词说。
赵羡词看了看这飞花舍,“不如就在此地吧,我听说这里是扬城顶有名的茶楼。”况且刚刚还花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赵小姐此时心痛地厉害,意气用事时花钱花的痛快,但一出手就是一百两,赵羡词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银子真不能这样花啊!
秦牧云眯眯眼,看了赵羡词一眼,把她那些小表情尽收眼中,便忍不住勾起唇角,却又抿住了。赵羡词余光瞧见她那一脸看透的模样,便忍不住红了脸,忙道,“我们去楼上吧,清净!”
二楼包间全被赵羡词包了。
二楼雅间本是程四选的那个位置最佳,但赵羡词心里不痛快,仍旧选了隔壁。
秦牧云焉能不知她的小心思?便牵住她手腕,指尖摩挲着她手背以示安慰。
赵羡词抿唇笑笑,与她一起进了雅间。
却没注意到,二楼弧状长廊角落,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坐在旁边,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们。
台上戏还在唱,赵羡词心有所感似的,回头正对着那女子目光,因并不相识,也就打眼扫过,没大在意。片刻后,赵羡词才说,“岳父来找过我了。”
“因为程铎?”
“不错。”赵羡词道,“他老人家想让我考个功名……”
秦牧云看她一眼,“你怎么说的?”
“我没答应。”她愁眉紧锁,“但岳父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考功名,你我的婚事只怕要出岔子。云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功名自然是考不得的。”秦牧云笑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最近在扬城逛,不知怎的胆子大了许多。”赵羡词抿了口茶,望着秦牧云眨眨眼,“要不,我们私奔吧!”
秦牧云震惊地看着她,半晌,笑出声来,打趣道,“你生意不要做了?”她无奈道,“我爹是御史,管着整个江南的官儿,除非你打算放下一切,跟我四处流浪——”
说到这里,秦牧云打量她一眼,暗自咂摸道,“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赵羡词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这主意,坏透了!”忙道,“我随口说说的,怎么可能私奔呢?”放下一切带着秦牧云私奔,说的好听,两个女子孤身流浪,那过得日子只怕比上辈子的流放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羡词可不想再来一次那样的经历。
秦牧云自是没经历过这样的苦楚,她出身优渥又养尊处优惯了,实在无法想象流浪该是什么样的日子,也只能从书上得到一些粗浅的概念,只是这些事,纸上得来终觉浅,秦小姐见赵羡词一下变了态度,心里就很不高兴。
——就是这样,但凡遇到事情,赵羡词对她就是这个态度!
本来好好的心情,顿时灰了下去。
秦牧云敛去笑容,状似不经心的问,“若我爹执意不允,你打算怎么办?”
“婚姻大事,本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羡词叹道,“你家瞧不上我的出身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功名,我是断断不能碰的。如果伯父执意如此,恐怕——”她顿了顿,“恐怕要做些不好的打算。”
“什么不好的打算?”
赵羡词皱眉想了想,又笑道,“凡事也不能总往坏了想,现在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会尽力争取,早日将婚事定下。”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秦牧云于是心里又凉了几分。她欲言又止几次,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幽幽望着赵羡词,心里满是不安。戏台上传来新曲目的锣鼓声,秦牧云咽下要说的话,勉强笑道,“这出戏是你喜欢的。”
此时已经近午,花飞舍演了一出口技,惟妙惟肖,令赵羡词叹为观止。两人就在这里用了饭,秦牧云却一直心不在焉。
赵羡词瞧着她神情,多少也体会到秦牧云那些未能说出口的忧虑。但此刻,要让她给秦牧云什么承诺,赵羡词是当真不敢说。
她自己都在想,倘若秦大人执意不允呢?难不成真要拐走秦牧云?这要是真的把秦牧云拐走了,以秦大人的权势,只怕她们连藏身之处都难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