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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笑,转瞬即逝,小和尚坠入了无边地狱,在粉身碎骨之前,他似乎看到了长生,他可怜的弟弟,他也不是寺庙里念经的小和尚,而是李长生的哥哥,李长安。
爹娘给他们取名长安,长生,便是希望他们能够一世长安,长生到老,远离病痛苦难,爹娘的愿景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是残酷的。
李家真的太穷了,家徒四壁,爹早早就劳累去世,只留下了体弱多病的娘和他们兄弟,娘拉扯他们长大,实属艰难,常常是吃了上顿便没下顿。可长生却总是剩下那丁点儿吃食,硬塞给他,还说自己是弟弟,吃的比哥哥少,不饿。
他们住的偏远而闭塞,没读过书,又没学过什么手艺,他听说寺院能让他吃饱,便去做了和尚,寺庙虽是清苦之地,可香客们给的香油钱很多,他便偷偷地挪用一丁点,就是这么一丁点便能改善娘和弟弟的生活。
去年,长生突然告诉他,自己有幸进了戏班子,学成之后,他就会成为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角,到时他们就再也不缺吃喝,哥哥也不必当和尚,续起头发还俗,以哥哥的好样貌,定能取上个好姑娘。
他还笑话他,以貌取人,分明是那些品行不端正的男子才会做的事,好姑娘怎能轻易因为男子的外貌就看上他,而嫁给他呢。
可长生却坚持,男子尚且喜欢貌美的姑娘,姑娘怎么就不能喜欢长得俊的男子?世间男女皆是如此,第一眼全凭样貌看对了眼,才会两心倾许。
未来的期许是美好的。
可最后,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女人,有着尊贵的地位,也有夺人性命的权利,更是视男人于玩物,生杀予夺,长生头一次登台演出,就遇到了德清公主这个恶魔,她已经有了那么多的面首,为什么还要抓走他的长生呢?
他那样小,只是个十几岁的稚嫩少年啊。
直到长生死后,他才得知他的消息,难怪他那么久都不来寺庙见他,原来是被困在了公主府,娘亲更是为此熬干了最后一滴血,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他入佛门,佛告诉他,要向善,要普渡众生,可他们的日子已然如此凄苦,佛为何没有渡他们呢。
他做了和尚,却不是个摒弃俗世凡尘,耳根子清静的和尚,他想要还俗,想要娶亲,更想跟亲人安度晚年,但这些全都成了奢望。
他们都死了。
佛不能渡他们,也不能渡自己,那便自己化身为魔,向魔鬼报仇。
他没有权势,没有能力,动不了尊贵的公主,只有这副残躯,以身复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同那些青楼染病的女人欢好,又是忍了多大的恶心,学习如何取悦女人,如何让女人获得快乐。
本来打算先还俗,再去报仇,没想到德清竟被发配到对面山头的尼姑庵,一切进展的比他想象的要顺利。
“长生,哥哥替你报仇了。”
脑浆迸裂,鲜血四溢,一生就此终结。
但他如愿了,他报了仇,成功让一国公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德清被守山的御林军找到时,正衣不蔽体地倒在血泊中,公主的尊严尽丧,不过以她的所作所为,早就没有个当公主的样子了。
命是救了回来,诚如小和尚所说,他不会要她的命,那一刀没有刺中她的要害,却因施救不及时,流血过多,彻底伤了女子根基,再多的名贵药材都补不回来,此生孕育子嗣无望,估计德清也从没打算孩子。
醒来后,德清便忍不住想要抓痒,可却只能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逼得她哀哀欲绝,忍不住破口大骂:“妖僧,恶僧,敢害本公主,本公主要杀了你,诛你十族。还有那破庙,全部的妖僧都杀光,杀光,全都该死,都该下地狱!”
可再深的怨毒,再毒辣的咒骂,都缓解不了她的痛苦。
她不禁又哭又求:“帮我,快帮帮我,我好痒,受不了了。”
治伤诊病的是宫中的葛御医,也是陆太后的专属御医,更是个上了年纪体态龙钟的老御医,听得她这般混账不堪的话,备感侮辱,羞怒的差点暴走。
医者的鼻子向来灵敏,隐约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恶臭,葛御医心知可能是哪方面出了问题,强忍着甩手就走的冲动,命人去寻了个女医者过来,替她检查了一番。
女医者检查时,德清竟然大叫:“不要停,不要停,继续。”
羞的女医者红了脸。
葛御医黑着脸,捋了捋白胡子,在门外问道:“病症如何?”
女医生不愿跟这个疯子公主呆在一屋,忙趁此机会,出来回复道:”情况不太乐观,公主的病症与普通的花柳巷病症不太一样,普通人呈现在外观,而她却是内里最开始红肿,腐烂,加上腹部有伤,可能蔓延的很快,不出两日,下/面便会全部……”
知道葛御医知其意思,女医者便没细说。
顿了顿,又道:“那种如恶鸡蛋的臭味也会逐渐显现,三尺之内,皆可闻。”
葛御医面容凝重,听着里面放/浪的鬼哭狼嚎,皱眉道:“先止痒。”
可结果上了止痒的药膏,德清还是疯癫若鬼,没办法,葛御医只能开了些麻药,让人给她灌了下去,总算是消停了点。
德清身染恶疾的事情传回宫中,陆太后惊的几欲昏倒,脑子嗡嗡作响,又马不停蹄地派人准备鸾驾,拖着老迈之躯,风尘仆仆地赶往庆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