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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贺穆清只是个粗使小太监,是没什么资格见陈大人的,入宫七年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几面而已。
不过他还记得陈大人的模样,紫色罗袍,颇有几分威风。
和大内有生意要做,讨好陈大人最正常不过了。
只是……他不想被当成那讨好人用的玩意儿啊!
在宫里时他就因为模样好看而被一个有些权力的老太监瞧上了,一开始只是时常被猝不及防地在腰腹上摸上一把,后来竟想强迫他,他抵死不从,所以被痛打了一顿,遣到了辛者库那种地方整日做着最低贱的活计,因着总是被人穿小鞋儿,就没有过一天舒坦日子。
除了那老太监,甚至有先帝嫔妃都用那种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他实在是怕了也倦了,一听到与之沾上一点点边的话语,他就忍不住颤抖,心中积郁出恨意来。
不想他跟太监可真是有缘啊,不仅自己是个太监,被有权势的太监看上了眼,就是出了宫,也离不开被送给个太监的命运。
贺穆清抱着身上的锦被,用手将眼角溢出来的一点眼泪抹掉。
他好恨贵人啊。
恨他给了他一点儿对于温情的念想,又将这温情收回了去。
他恨贵人,更恨他自己这副好模样。
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了,顾和以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回事?是哪儿不舒服么?”
呵,假情假意。
贺穆清心里冷冷地讽着。
他面对温暖时就像那含羞草,被人轻轻一碰就将自己满心的腌臜全都收揽到了内心深处,不让自己黑暗的心思叫人瞧见了;而面对那一丁点儿可能存在的恶意时,立刻就变成了刺猬,竖起自己满身的利刺,忍不住将别人刺得头破血流。
用力吸了口气儿,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口中那些带刺的话也压不住了,“贵人何必在奴跟前儿假情假意的呢?奴不过是个要被贵人拿出去送人的玩意儿,怎值得贵人三番五次亲自来瞧呢。”
顾和以被这话说得一愣,紧接着她心里就因为他这话而冒出了些火气。
这时候贺穆清的话和刚见面时说他自己活不长了不一样,虽然都带着些阴阳怪气,可之前是说他自己,而这回字字嘲讽在顾和以的身上。
她好心过来问他,还莫名其妙的被这样呛了一句,这谁忍得了?
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贺穆清都算不上差,贺穆清之前在她面前畏畏缩缩的,还有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她很是怜惜,想对他好些个,可照着今天这模样看来……这小子跟她说的头一句话,也就是那句“贵人何必费心救我呢”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吧。
她确实还蛮喜欢贺穆清的模样,又总是能被他那眼神打动,但这不代表她能忍得了被人这么嘲讽,长得好看、惹人怜惜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你这小子,别不知好歹。”
说完,顾和以拿眼角剜了一眼窝在床上背对着她的人,冷哼一声。
紧跟着是房门合上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打在了贺穆清的心上。
贵人离开了。
撂下了一句“别不知好歹”离开了。
他挑起一个极度嘲讽的笑来,可眼泪又忍不住往外冒出了点。
他多想贵人是真心待他好,他多想……贵人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他温声软语。
为什么要给了他希冀,又将他打落到悬崖低端呢。
心中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贺飞速达成成就:全篇文最大误会
第11章
九叔不出两日就备好了要送给内务府总管陈大人的礼,他将一方鎏金钱刻纹银盒交给了顾和以,光是这一方做工精细的银盒,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这忍不住让顾和以想到了“买椟还珠”这么个词儿。
明目张胆的带去太多东西就过于惹眼了,九叔虽然只准备了一方银盒,但顾和以知道里面肯定是一个顶十个的宝贝。
按照顾和以原身的记忆来看,九叔办事还是可以放心的,于是她叫人收好了这银盒,也不太在意里边儿到底是些什么,没有打开去看。
“小姐不打开看看吗?”九叔问。
顾和以的视线从那银盒上一扫,然后笑着点点头,“不必了,九叔办事,我放心的很。”
说完,她兀自低声嘟哝了一句,“只要别是玉/势之类的就应该触不到霉头吧。”
本来听到自家小姐对自己全然信任,心中颇有些感动的九叔,一不小心听到了小姐后面那句轻喃,直接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了,小姐怎么会懂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这……是他听错了吧?
“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嗯?”
顾和以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刚刚的自言自语被九叔给听见了,不由得也稍稍脸红了一下,就是搁在现代,在一个能做自己长辈的人面前说出玉/势这种词儿来,也得是挺难堪的吧。
她摆摆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皱着眉头跳过了九叔的问题,道:“无事,我在想,不知今天下午陈大人是否在府上,若在府上,我便尽快去走一趟。”
说到正事儿,九叔也没在刚刚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上过多纠缠,“我已经替小姐打听好了,今日陈大人休沐,所以特意赶在今天之前备好了这礼。”
顾和以听了这话,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九叔,有你这样心细又靠谱的人在,我真是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