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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随后长叹一声:“那他来岱岳镇了么?”
“来了。”萧渊说。
皇帝忙侧首望着谢绥云,略微勾了唇角:“把他带进来。”
谢绥云眸色幽深,又瞧了一眼萧渊后,这才走出行馆。
皇帝来岱岳镇时,顾君辞便想出了一招灯下黑,守在行馆外头,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就在皇帝的周围逗留。
顾君辞站在街头守卫着,防止别有用心之人靠近别馆,阿春就跟在他的身后:“公子,你去歇会儿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阿春被顾君辞他们从岛上带回来以后,因为无家可归而入了军营,因为聪明机灵而被顾君辞调到了身边跟着。
顾君辞摇头;“不行,这是萧渊嘱咐的,虽然封锁了街道,可还是要防着别有用心之人来刺杀啊。”
“原来十三太保这么听萧渊的话呀?”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君辞的心跳漏了半拍,在城门口迎接皇帝的时候,顾君辞就与谢绥云见过了。
只不过当时谢绥云阴沉着脸,也没跟他说话,他以为自己就躲过去了,哪曾想现在谢绥云竟然会找过来,使得他避无可避,只能回转身面对着眼前的人。
阿春见着顾君辞的脸色有异,忙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顾君辞示意阿春退后,自己迈步走到谢绥云面前,抱拳一礼:“谢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敲击在谢绥云的心头,竟然生出了几分酸楚,他喉咙略紧,抿着双唇稳住自己的心绪,眼中已无此前的冷漠,他道:
“的确好久不见了。”
顾君辞对上他复杂的双眸,连忙低下头:“谢公子找我何事?”
谢绥云忙别过脸:“不是我找你,是陛下找你,萧渊在陛下面前,用军功保你无罪,陛下要见你。”顾君辞心头微颤:“我……我能不能不见?”
谢绥云嗤笑一声,拽着他的肩头便往行馆走去:“由不得你。”
“别拉拉扯扯的,见就见,松开,我自己走。”顾君辞扒拉着谢绥云的手挣扎着。
可谢绥云却在顾君辞扒拉的时候顺势握住了他的指尖,惊的顾君辞险些跌倒。
谢绥云侧首望着他:“十三太保怎么了?”
顾君辞的心跳略微有些快,忙松了手:“你松开,我自己走。”
谢绥云拒绝:“不,我怕松开了,你会像上次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君辞的心跳有些快,曾经谢绥云对他的那些表白言犹在耳,更是灼的他心口有些烫:“你,你别这样。”
“顾君辞,我可以不要求你跟我在一起,但是请你回到洛阳来,我有能力保护你,甚至比他萧渊给你的更多。”谢绥云侧首凝望着顾君辞的双眸,轻声而又坚定的说道。
顾君辞忙别过脸不去看他:“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可不是身不由己的人,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除非是你不想,”谢绥云说,“我真的,就不值得你留下么?”
顾君辞握紧了自己发抖的双手,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此刻会这样害怕,不敢直面谢绥云的话,只好岔开话题道:“陛下不是要见我么,走吧。”
没等谢绥云回答,顾君辞便率先踏上了行馆的台阶,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谢绥云敛起眼中的那抹悲切,神色如常的跟在顾君辞身后走进了行馆。
皇帝见着眼前行礼的人,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直勾勾的瞧了他半晌道:“顾君辞,你知罪么?”
顾君辞神色镇定道:“臣知罪。”
此话一出口,谢绥云忙担忧的望着他,随后朝皇帝行礼恳切道:“陛下,顾君辞虽然救走了卢青玄,可到底没有归顺叛党,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皇帝望着谢绥云的神色带着几分审视,随后轻笑着问顾君辞:“你说你有罪,什么罪啊。”
顾君辞答:“不该念及魏国公当初的救命之恩,不该顾念青玄的信任之情,更不该将卢青玄视为亲弟,不忍他有危险想要带他离开,臣应该无情无情,尽心效忠陛下,就该在魏国公反叛朝廷时,将卢青玄绑了送到陛下面前。”
正堂上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谢绥云也有些震惊的看着顾君辞,实在不解他竟然会这么回答,生怕皇帝一个生气,便将顾君辞拖了出去。
唯有萧渊望向顾君辞时的眼神十分放心,甚至还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也只能颔首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岂料皇帝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出了声:“顾君辞,你不怕死么?”
“怕,”顾君辞说,“可臣更怕青玄会死,他小我几个月,我当他是亲弟弟,他待我极好,我不会放任他不管。”
皇帝起身缓步走到顾君辞的面前:“此前小皇叔在朕的面前力保,说你绝不会背叛朝廷,虽然你带走了卢青玄这个叛贼之子,好在你没有去范阳,朕也不管你为何会留在兰陵了,朕只想问你,萧渊平海贼之时,你在哪儿?”
顾君辞朝着皇帝郑重其事的揖礼一拜道:“与萧渊在探查贼窝布防的海上,臣还因为晕船,吐了几日。”
皇帝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的朕的眼睛,到底在哪儿?”
顾君辞抬首对上皇帝眼眸,坚定道:“在海上。”
皇帝旋即露出了笑脸,转过身双手叉腰望着正堂的那副壁画,慵懒道:“朕一路舟车劳顿,眼下乏了,你们都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