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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圆脸猫眼的少年垂头丧气地从树后走出来。
崔景行捏着笔愣住了,最后若有所思道:“原来是慕大人的小厮站在树后,难怪方才那声音如此耳熟。”
慕疏风道:“他最喜欢捉弄人,不必搭理他。”
慕七听完更加无精打采了。
方齐的眼睛在他们的身上转来转去,思忖着这两个人的关系。
崔景行扶着方齐的胳膊道:“方兄能站起来吗?”
方齐回过神,刚一动,腰部就一阵酸痛,疼得他抽了口冷气。
慕疏风道:“慕七,送方大人回府。”
慕七两步跳到方齐身边,一把把他拎起来。
崔景行被慕七扛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赶紧嘱托道:“轻一点慢一点。”
慕七不高兴地撅了下嘴。
慕疏风瞥了慕七一眼,道:“轻拿轻放。”
“......”瞧瞧,这是人话吗?方齐一阵气闷,他又不是个物件儿。
慕疏风扫了一眼崔景行手里的纸,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堆小字,“你在记录水情?”
崔景行道:“若水情变动大也要载入国史。”
慕疏风微微颔首,“水情如何?”
崔景行一一道来,末了问道:“大人今日是来查看渭河水情的?”
“嗯。”慕疏风道,“正好今日事务不多。你刚来史馆上任有些事情不太了解,日后你不必亲自来记录了。都水监每日会记录水情,若水情有变,都水监会将记录下来的水情文书送到史馆的。”
崔景行低头慢吞吞地把纸折起来道:“下官记住了。”
任谁做了白工都难免气馁,慕疏风宽慰道:“遇事不明,细问核查也是史馆之职。”
崔景行呆呆愣愣地看着慕疏风,眼中情绪万千,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出口。
看这书呆子感动的样子,慕疏风心中慰贴,自己好心安慰他,这书呆子总算知道感恩。
崔景行迟疑片刻,最后认真回道:“大人不必开导我,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慕疏风望着涛涛河水静默半晌,“方齐说的没错,你以后少说点话吧。”
“......”
慕疏风负手沿着河边走,“和我一起走走吧。”
“下官腿脚不好。”崔景行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不要说话。”
“......”
慕疏风突然停住,回头去看他,“怎么不回答我?”
崔景行两手缩着袖子,梗着脖子道:“下官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慕疏风没控制住自己,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个榆木脑袋,就不知道捡点别人爱听的说吗?“你真是......”
崔景行捂着脑袋,把帽子往下一拉挡住了眼睛。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个小童突然跑过来,躲在崔景行身前,冲着他身后的小童做了个鬼脸,用手指头堵住耳朵。
后面的那个小童追不上他,急的直跳脚,在那里边追边骂。
慕疏风意味深长地看着崔景行,“我觉得你在骂我。”
崔景行低着头道:“下官没有说话。”
“骂了就骂了。”慕疏风转回身,继续往前走,“骂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若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崔景行怎么可能听了这两句就承认心里的想法?他可没忘记上次慕疏风让他秉笔直书,他写了几句慕狗,慕疏风就让他改了一天的史稿。明明慕疏风是想听别人夸他,还要让别人承认是真心话。
二人一前一后,一路静默无言,慕疏风有心放慢了脚步,让崔景行在后面慢慢跟着。
夕阳渐沉,金色的余晖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二人走到一堆乱石堆积的岸边,慕疏风道:“坐下歇歇吧。”
“是。”崔景行撩起衣摆,找了块方正的石头正襟危坐,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捶了捶左腿,看样子有些疲倦,但却还是维持着他那平日里迂腐书生的刻板形象。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咳嗽两声揉揉鼻子。
慕疏风低头去看他,见崔景行脸颊比寻常还要红润许多,一双桃花眼里水汪汪的,他微微敛眉,摸了摸崔景行的额头,滚烫的厉害。
崔景行不习惯这样亲近接触,他稍稍后仰脑袋,“慕大人。”
“你发热了,府邸离这里远吗?”
“不远。”
“我送你回去。”
崔景行默默无声,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慕疏风对他的态度似乎不同于他人。以慕疏风这样出色的容貌,他若是见过定会过目不忘,所以他以前绝对不认识慕疏风。
慕疏风见他不动身,有些不耐道,“怎么了?”
崔景行道:“慕大人,你为何待我如此宽和?”
慕疏风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你的脸。”
“我的......脸?”崔景行的语调一转,眉头一皱面露愠怒地看着崔景行,他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错,而且像个小姑娘,这么多年若不是他浸□□海不怎么与人接触,受到的骚扰绝对不会少。
慕疏风耳根微红,冷淡地说道:“你想多了,我不是断袖,只是因为你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罢了。回府吃药。”
“可是......”
“没有可是,庸俗!”慕疏风恼羞成怒开口呵斥,世人只晓得男欢女爱,简直庸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