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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褪下外袍,他便察觉到了身后人的渴望。闻雪朝嘴角一抽,抬手推开了俯身覆来的五殿下:“我背上伤还未愈,殿下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赵凤辞嗓音清冷淡然:“无事,我可抱着你来。”
赵凤辞靠在浴池边的石虎上,扶着闻雪朝白皙的腰,眼中满是身上人潮红的双颊。他突然想起昨日翟墨问他的话,垂眸吻了吻闻雪朝的手心:“祖父让我年后带着怀王妃回镇北府,给他老人家看看。”
闻雪朝迷离的眼神须臾间黯了下来,他甩了甩湿漉的发梢,故作随意道:“殿下要娶妻了?”
赵凤辞专注地望着闻雪朝:“嗯。只是不知他是否答允。”
闻雪朝怔了片刻,随即倏地涨红了脸。他盯着眼梢含笑的赵凤辞,一字一句道:“该是我把你娶回闻府才对。”
话刚脱口而出,闻雪朝便马上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张了张口,硬是半晌没接上话。
这天下谁人不知,他闻雪朝已被闻宰相赶出了闻府,名姓早就从闻氏族谱上消失了。
赵凤辞也愣住了。
他见闻雪朝窘促地别过头去,一把拉住了闻雪朝的手腕:“明日雁北大营便要入城,你随我一道去皇宫。”
闻雪朝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无措。
“明日过后,你便有家了。”他听五殿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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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雪朝被半夜闯入宫中的蒙面人劫走,当日送吃食的内宫御前太监也跟着没了踪迹。太子派出宫的玄袍亲卫还未寻到闻大人的蛛丝马迹,便接到了镇北军攻城的消息,只能匆匆撤回皇宫,与羽林军一同守卫宫城。
雁北大营卷土重来,镇北铁骑势如破竹,天还未亮便破了西北两座城门。怀王反攻的军报一封接着一封送抵太子案前。军报称延东军已卸下武器,开了北大门迎接镇北军进城。随后又传来消息,称以白纨为首的部分羽林卫在午门外发生哗变,加入了怀王讨伐的队伍。
赵启邈目眦尽裂,将手中急报狠狠撕成了两半。他在几个时辰前曾去信质问延东军为何放任怀王入城,这封新呈上的军报正出自祝梁之手。
祝梁写下潦草数行字,大意便是怀王虎符在手,自然可征调天下雄师。
赵启邈看着阶下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玄袍亲卫,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铁青地向靖阳帝寝宫走去。
他挥退了殿中看守的士兵,大步走到靖阳帝榻前。
躺在龙床上的靖阳帝面色灰败,看似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靖阳帝看到太子朝自己走来,起身干咳不止。他正欲取过案上汤盏,却被赵启邈扬手一推,汤汁顺着被衾洒了一地。
“父皇已到这份上,竟还不忘坑孩儿一把。”赵启邈将手中左虎符狠狠摔在靖阳帝身前,“这块虎符是赝品,赵凤辞手上那块才是真的。”
靖阳帝撕心裂肺地低咳了几声,抬眸时眼中已尽是快意:“闻杏儿骗了朕这么多年,朕就是要闻家不得好死。”
闻皇后对他施下的魂寤香,日日夜夜都在损耗着他的元气。每隔一些时日,他便会从睡梦中冷汗涔涔地惊醒,看着身边女子只觉得生分。然而一夜过后,魂寤香的效力又会在他的身上发作,将他重新拖入意乱情迷的魔障之中。近些时日,魂寤香的功效较之从前减弱了许多,他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深夜清醒时,他无数次想把闻杏儿掐死在榻前,可一想起那枚莫名遗失的左虎符,手上动作便戛然而止。他担心左虎符在闻家手中,闻仕珍会因皇后之死怀恨在心。
直到前几日太子逼宫,直接向他讨要手中的左虎符。靖阳帝才知晓,原来左虎符并不在闻家手中。他取出随身携带多年的假虎符,交给了赵启邈。
数日后,怀王起兵,绕过延东军直取广阳都。至此,当年虎符遗失之事终于拨云见日。
虎符被窃那日,他只留宿过泾阳昭仪和皇后宫中。泾阳昭仪平日蕙质兰心,他自然没有怀疑到她身上过。如今细细想来,此事在许多年前便已有所预兆。
如阳灼灼,如烛白皎。靖阳帝突然想起当年那个被称作“阳烛君”的女子。
泾阳年少便随父出征,在镇北有巾帼英雄的美名。他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跟在镇北将军身后的泾阳千金,便对她起了遐思。
靖阳帝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储君,浑浊的眸中不知何时涌出了两行清泪。
他若是没中那魂寤香,本该对她和她留下的那两个孩子,更好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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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雪朝如今仍是戴罪之身,便换上一身羽林军制服随赵凤辞入宫。他一路紧紧跟在赵凤辞身后,除去白纨,无人看出其中异样。
雁北大营的铁蹄踏进皇宫,太子的玄袍军在镇北军的猛攻下不堪一击,已退守至垂拱殿外。怀王下令,解甲投戈者不杀。太子府养出来的亲兵却尽是些不要命的,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闻雪朝站在赵凤辞身后,看着碧瓦朱甍前血流成河。
他望着前方一往无前的挺拔背影,心中不由一涩。大芙建朝数百年,赵家还是无法摆脱同室操戈的境地,帝辇之下尽是血腥。赵启邈与赵凤辞早已势不两立,今日必要在垂拱大殿上分出个胜负。
赤袍亲卫已尽数伏诛,镇北军将垂拱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殿内灯火通明,依稀还能看到殿前长廊上刻着的金龙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