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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墨摇了摇头,已将尸体手中的麻纸取了下来。
延曲部虐杀羽林军的将领,是在向朝廷下马威。此等血海深仇,他翟墨不得不报。
翟墨盯着纸上字迹看了半晌,不知怎的,眉头一紧,抬手拂上了鬓角后的位置。
副将见大帅脸色铁青,忙欲上前,却被翟墨挥手喝止了。
“你仔细看看,我这耳后,可有腐烂的迹象?”他问。
副将定睛一看,翟副帅的耳后浮现出了一块暗淡的伤口,若不是他刻意查看,恐怕一时还难以发觉。
翟墨看着副将脸上的神情,已然知晓了答案。他让副将撩起鬓边发丝,发现副将的耳后,也印着一道青黄色的细小伤痕。
“派人将此物送回主营,”翟墨将带血的麻纸递给副将,“禀告陛下,无论发生何事,镇北军誓死不退。”
“我等定当以身殉国,报效君恩。”翟墨望着千里无烟的王庭,眼中渐渐恢复了宁静。
朝廷军整顿完毕,正欲拔营前行,便收到了前线发回的紧急军报。
送信的传令兵满身风尘,看似一刻也未曾停歇。白纨见事态紧急,匆忙将军报呈到了皇上案前。
闻大人似乎才刚刚歇下,皇上披着外袍从帐内走了出来,示意他不要吵到闻大人。
赵凤辞接过翟墨发回的军报,从卷筒内取出了一张泛黄的麻纸,刚阅过两行,手中卷筒便“啪”地掉落在地。
他并未多言,只是转身朝帐内快步走去。
“陛下?”皇上遇事从来都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白纨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的情状。他捡起落在地上的麻纸,凝神细看了起来。
赵凤辞从帐内回返,白纨也刚刚读毕,两人对视了一眼,只听赵凤辞道:“闻雪朝耳后亦有毒痕。”
白纨立马单膝跪地:“陛下,万万不可。”
尉迟景活捉了羽林军的副队守,对他施以清腐灵之毒。李队守身上毒引发作,全身上下活活腐烂而亡。李队守前几日曾护卫十殿下和闻大人巡查北境各郡,若他身上被下了毒引,想必十殿下和闻大人也……
“旧仇宿怨,静候君至,生死兮逢,一笔勾销。”
尉迟景在纸上言,若是想要救镇北军一命,便要陛下单独一人,前往王庭赴约。
军报中还添了潦草几句,看似是翟副帅在仓促间写下。翟副帅说,镇北军有半数人已染上了太阴聚气之毒,如今仍不知源头在何处。他担忧此乃尉迟景刻意设下的陷阱,劝朝廷莫要轻易中了胡人的毒计。
“镇北军为何也——”
“是军粮。”赵凤辞紧接道,“镇北军先前那几批军粮,曾走过北境商会的商道。是我们大意了。”
白纨心底沉了沉,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皇上已折返回了帐中。出帐时,赵凤辞全身已换上了玄银软甲,披上了墨黑大髦,佩剑亦已扣入腰际。
“莫要吵醒他,”赵凤辞看了一眼帘内沉睡的身影,眸色柔和了些,“若是他醒了,就说朕去去便回,别让他走出这大帐。”
闻雪朝身上亦被下了毒引,若尉迟景真的打开了清腐灵……赵凤辞不敢细想。
定不能让闻雪朝靠近尉迟景一步。
“陛下,万万不可啊!”白纨急了,不顾礼节站起了身,“尉迟景此人毒辣狠极,设下此局,就是在等着陛下!”
尉迟景不为别的,就是想要陛下的命!
赵凤辞没有理会白纨的阻拦,牵过琥珀,翻身上了马:“集合全军未中毒引的将士,待天色一亮,围攻王庭腹地。”
“朕自会无事。”
一想到要空留闻雪朝在这世上,他便不甘身死。他答应过他的。
这是最后一战了。
而他会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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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军染上毒引之人约有半数,翟墨指挥着这批军士撤出王庭十里之外,带领剩余将士包围了王庭。
尉迟景率着延曲的主力部队杀回了王庭近郊,与不远处的镇北军形成了遥遥对立之势。朝廷军本就胜在军众数量庞大,如今突然少了一半人,已有些落于下风。
尉迟景一身貂皮长袍,发梢绑着金穗,全身上下已是延曲大汗的形制。他掂了掂手中短斧,抽着鼻烟壶,眯眼看向对面的翟墨。
“翟老头,好久不见。”尉迟景嘴间呼出一道白烟,眼里尽透着不屑,“你也中了毒,不担忧本王等会儿下手,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吗?”
翟墨冷眼看着对面的胡人青年,眸中已浮起了杀意:“尔等阴毒宵小之辈,天理万万容不得你!”
尉迟景冷哼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延曲部的军士们手持短斧,朝城门前的镇北军冲了过去。
翟墨怒吼出声,驭起身下战马,带着镇北军压进了胡人阵中。
尉迟景没跟着大军一起上,他将手中鼻烟壶扔进了雪地里,抱手冷冷望着杨树林深处。
他在等着一个人。
天意所致,他的等待并未太久,镇北军与延曲部的厮杀仍在继续,林中渐渐传来了一阵马蹄奔腾的声响。
他盯着林中由远及近的人,面上闪过嗜血的快意:“汗血宝马,有意思。”
赵凤辞驭着琥珀从树林深处而来,琥珀跃过山涧壕沟,朝着山脚下的尉迟景狂奔。还未等琥珀停住马蹄,赵凤辞手中的长剑便已横过尉迟景的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