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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泽微讶,一脸的惊喜与不可置信:“真的?”
她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因为那具尸体就是他的人安排的。这也是他敢留在清水巷养伤的重要原因。可他现在是打算顺势离开的啊。
“当然是真的。”韩濯缨点头,眼睛和鼻尖都泛着点红,清水样的眸子里却笑意盈盈,“这段时间,我一直提心吊胆,想留你又不敢。这下好了,不用担心了。”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柔:“哥,我们回家吧。”
望着她的乌黑澄净的眼眸,谢泽有一瞬间的恍惚。鬼使神差的,他点一点头:“好。”
话已出口,他才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面前的少女已笑得眉眼弯弯,舒心而释然。
谢泽垂下眼帘,心想,答应就答应吧。这姑娘虽然编了不少谎话,但对他还不错。而且作为一个合格的兄长,他此刻也不好拒绝妹妹的合理请求。
至于离开之事?谢泽略一沉吟,其实他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也无妨。毕竟他若离开韩宅,也只是回皇陵思过而已。此地离皇宫还近一些,真有事也能快速反应过来。
“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韩濯缨抬手拂落他肩头的一片雪花,“下雪了,你衣衫单薄,我们给你添置身冬装吧。”
谢泽自然应允。
时人多请裁缝到家里量尺寸后裁制新衣,很少有人专门到成衣店去买,所以店内可供挑选的衣物并不多。不过好在“韩雁鸣”身形修长,随便买件大氅穿着,都能显得玉树临风。
离开成衣店后,雪仍在下,搓绵扯絮一般。雪花落在脸颊上、脖颈中,凉丝丝的。可韩濯缨心里却像是笼着一簇火苗,透着些许暖意。
她偏头看一眼同行之人。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今天这一切,或许是天意。不然也不会一切都这样凑巧。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也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交汇,韩濯缨怔了一瞬,继而轻笑。
她对自己说,就这么着吧。反正他失了记忆,无家可归,她也正好需要一个兄弟帮衬。那就当他是韩雁鸣,是她失散多年尽力维护她的同胞兄长。
这样,她也算有亲人在身边。
韩濯缨心中阴霾尽皆散去,心情莫名的畅快,连这纷纷扬扬的雪在她眼里都变得有趣起来。
雪越下越大,路上行人渐少。韩濯缨却仍不紧不慢地走着。
等回到清水巷时,两人身上已落了不少雪。
迎面碰上邻居,邻居看见“韩雁鸣”,奇怪地问:“雁鸣不是去找名医治病了吗?”,
不等兄长开口,韩濯缨就含笑回答:“是啊,本来是要去的。可这不是下雪了吗?想着下雪天出远门不方便,这就回来了。”
“也是,早上我就想说了,都快过年了,还不如等来年春天再动身呢。”
韩濯缨微笑点头,十分受教的样子:“你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太过莽撞了。”
她心里却想,早上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不是隐患了啊。
与邻居作别后,韩濯缨转身敲门:“翠珠,开门,我们回来了!”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翠珠打开门,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小姐身后之人时,瞬间僵住,“少少,爷?你不是……”
韩濯缨压低声音:“回去再说,我好冷的。”
“哦?好的。”翠珠见她脸色发白,先按下心头疑惑,将两人迎了进去,又匆匆忙忙帮小姐拂去发顶、肩膀上的雪。
“他不走了。”韩濯缨声音很轻,接过了翠珠递过来的手炉。
暖意顺着手心很快蔓延到全身各处,她四肢百骸都觉得舒服自在。
“不走了?”翠珠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自行拂去身上落雪的少爷,声音极低,“是他不肯吗?那怎么办?不是说他留下来会有危险吗?”
“不是他不肯,他听了我的话后,怕连累我们,倒是很愿意离开。”韩濯缨轻轻叹一口气,“是我临时改了主意。”
“为什么啊?”翠珠不解。
韩濯缨垂眸,说出今日碰到青云卫一事。她抱着手炉,声音很轻:“算了,就这样吧。反正街坊邻居都以为他就是我哥。有他在,也能免去不少麻烦,就留下他好了。他本性不坏,以后尽量引导他向善……”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既是在给翠珠解释,也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各种依据。
翠珠瞧了“韩雁鸣”一眼,掩嘴一笑,悄声道:“他哪里用引导啊?本来就不是大坏蛋。小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
韩濯缨笑笑。也是,他容易相信别人,难怪之前会作为死士替别人卖命。他武功高又易相信人,还是留在身边更让人放心。
翠珠担心他们受寒,动作麻利去厨房煮了姜汤,给两人各盛一碗。
韩濯缨很快一碗姜汤下了肚,一抬头却见对面的兄长皱眉抿唇,神色为难又纠结。
“怎么不喝啊?”
谢泽将手边的碗推得更远一些:“不急,等会儿再喝。”
“等会儿就凉了,姜汤要趁热喝才有效。”韩濯缨忽的想到什么,狐疑地问,“你是不是不吃姜啊?”
谢泽表情微微一滞,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喜欢姜,平时菜肴中放一些切碎的姜丝提味,他能勉强接受。但面对一碗姜味极重的姜汤,实在是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