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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的印着双枝蔷薇的金币捡起之后,皇轩烬缓缓站起了身,从军帽里扒楞了几下,拿出了三枚金币,将军帽连着剩下的金币递到格里高利面前。
“凡人的供奉我只十中取一。”
看格里高利没有接过的打算,皇轩烬也不勉强,挑了挑嘴角,将军帽翻扣而下,军帽中的金币全部倾覆在旋梯上。
皇轩烬将军帽扣在头上,转过身看着拦在面前的两个教士,说:“今天我还是吃了药的,拿枪的力气也还是有的。”
然后侧身从两个人之间穿过,顺着旋梯满不在乎地跑了下去,除了手上多了三枚金币,和刚才下来时的表情没什么区别。
顺着旋梯滚落而下的金币落在下层的大理石瓷砖上,像是夜晚溅落的雨。
02
皇轩烬靠在伊莎贝尔寝宫的门口用叉子卷着手上的肉酱面一边吃着一边发呆。早上在维希佩尔那里吃过一份,觉得没有吃够就又向厨房要了一份。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有的时候好像两三天都感觉不到饿,有的时候又好像怎么吃都不会够一样。几位圣蔷薇王殿的侍女捧着女王的晚装从皇轩烬身边经过。
身为伐纳帝国的女王伊莎贝尔一天需要更换三次衣服,早间是宽松而舒适的棉质长袍,午间正式而庄重的裙装,晚上则是繁复而精美的晚装。
侍女将晚装放到女王的寝宫内便退了出来,伊莎贝尔向来不喜欢换衣服的时候有别人在场。
皇轩烬舔了舔嘴角沾着的酱汁,窗外是渐昏的日色,伊莎贝尔过了很久还没有出来。
他敲了敲带着精美蔷薇花浮雕的门,里面没有声音。
皇轩烬知道这对于伊莎贝尔来说就是需要帮忙的意思,否则以她的性子会直接说——闲人免入。
听上去正式而又别扭,毕竟在伊莎贝尔这里除了曾经的那个骑士,所有人都是闲人。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一推开门就就看到了被缎带纠缠在一起的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从洛可可式的铜框穿衣镜里看到了皇轩烬走进来,没有说话,只是仍然扯着身上的缎带。
皇轩烬走到伊莎贝尔身后,扯开被伊莎贝尔弄得一团乱的缎带,晚装上的缎带繁复而精美,毕竟在一开始这件晚装就应该是被一群侍女侍奉着而穿上的。
那些漂亮的侍女应该像一群蝴蝶一样围在伊莎贝尔身边,飞舞着,穿梭着,整理好女王胸口的胸针,将蕾丝的花边每一个褶皱都折好,将长长的缎带系成玛格丽特结,将白色的欧根纱罩衫披在伊莎贝尔的肩上。
可是没有,那个女孩始终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空旷的寝宫把衣服穿好。
“你现在很像一种食物。”皇轩烬一边把缎带系好一边说。
“什么?”
“你应该没有吃过,东煌的。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是里面白白的,外面包了层叶子,再外面用红色的线捆上。”
伊莎贝尔:“……好抽象,东煌为什么要吃这么奇怪的东西。”
“也不全是吃,有的时候会扔到水里喂鱼。”皇轩烬偏着头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把伊莎贝尔扔进水里喂鱼的画面。
伊莎贝尔想了想说:“东煌人好奇怪。”
“伐纳人也很奇怪啊,一件衣服上要用这么多的绸带。”
“我也不喜欢这种衣服,我听说最近有很多女孩子开始穿希腊式的长裙了,但如果我要是穿的话,那些脸上涂着白色脂粉还贴着黑色塔夫绸的贵族夫人们一定又会开始吵闹不休。”伊莎贝尔低着头说。
“话说你这件衣服算是什么颜色,修女红还是妇女红?”皇轩烬歪着头笑了笑看着伊莎贝尔的裙子说。
“他们说是修女红。”伊莎贝尔说:“好了,我们该出去了。”
“我倒是很奇怪他们是怎么区分修女红和妇女红的。”
“别忘了还有幼女红和少女红。”伊莎贝尔回头对皇轩烬说。
03
伊莎贝尔和皇轩烬走在长长的行廊里,白色的大理石地面被透过彩色玻璃窗的光线照成斑驳陆离的样子。
“知道昨天的会议上我们谈了什么吗?”伊莎贝尔突然问。
“不知道。”
“亚瑟想要和谈,格里高利也想,但是我不想。”
“你们谈了一个下午,就聊了这些。”皇轩烬笑了笑说。
“没错。”伊莎贝尔继续向前走着,“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曾经对我说,政治什么的,就是这样——像是男人之间的掰腕角力,围观的人觉得两个人连动都没有动,可真正角力的两个人已经拼上了全力,连血命都要拼上。因为一旦输掉,就会被对方杀死。”
“所以说你们掰了一下午的手腕?”皇轩烬上下扫了扫伊莎贝尔瘦小的身躯,“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还是放弃吧。”
伊莎贝尔没有理皇轩烬,继续说:“不过现在看来,我如果坚持不议和的话有些困难啊。毕竟巨渊之银的使用权有三分之一是掌握在教区手上的,而且自从‘阿方索改信’后,教区的势力就越来越大。”
“话说不议和对伐纳有什么好处吗?”皇轩烬问。
“没有。”伊莎贝尔直接了当地说:“事实上,对于伐纳最正确的选择是议和,毕竟第二次黄昏之役消耗了伐纳太多的战力。而且没有人知道我们最终将面临的是多么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