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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雷声贯彻着整个天地,紫色的闪电从雨幕中闪过,将米歇尔修道院灰白色的墙壁照成惨白的颜色。
修女们躲在修道院中不停祈祷着,她们诵朗着圣经的篇章。
明明是白天却如同夜晚一样黑暗,让人有着隐隐的不安仿佛要发生什么一样。
伊莎贝尔又一次地被关在了修道院侧面的高塔里,这次是因为在抄写圣经的时候将圣经的篇章换成了魔鬼圣经中的篇章。
——苍白的谎言欺骗不了我,沉闷的教条束缚不了我!我摒弃一切无法带来实际胜利与快乐的规矩。强大的入侵之下,我举起强者的权威!我带着讽刺而愤怒的笑容抹去一切伪君子的可怕学说!看那十字架吧,它代表什么?一个黯淡无光的弱者吊在树上。
在看到她的抄卷时,修道院最为年长的阿莲娜修女用近乎惊恐的眼神看着她:你已经被恶魔之子蛊惑,你终将成为黑暗,你的必将是在投入黑暗的黄昏中死去!
伊莎贝尔只是轻蔑地看着她,成为黑暗总比和变成和她们一样虚伪的存在好。
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很多回,她们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囚禁她,不是吗?
她被囚禁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而是她太弱小了,她不受宠,更没有权利。
徒有一个公主之名。
她在房间那台破旧的钢琴上一遍遍地弹奏着《梦中的婚礼》。
这架钢琴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在这个房间了,但却已经破旧损坏无法演奏,没有任何作用地占据着空间,如同她一样,没有什么用,只是徒劳地占着王室的名号。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把钢琴修好,虽然有很多的音还是不准,但至少可以用于练习。
在狂做的暴风雨中她安静地在房间里弹着如同蕾丝一样的钢琴曲,仿佛窗外没有摧枯拉朽的风雨,只有轻柔的岚风将白色的宫窗纱幔吹起,圣蔷薇王殿中的蔷薇花瓣被垂落在温暖寝宫中。
突然她听见高塔的长窗被敲响,在巨大的雷声中,那个声响如同叹息一样被湮灭在风雨中。
怎么可能会有人?这里可是修道院最高的房间。
她打开了窗,“谁?”
“伊兹……”那个小男孩,近乎虚弱地攀在外面,金发上的污泥被暴雨洗落全部黏在了额头上,他身上破旧的衣服也全部湿透了,他小腿打战地踩在修道院外的横栏上,被划出鲜血的手扶着窗口。
伊莎贝尔用力将小男孩拉住,狂风将修道院的玻璃窗吹得叮咣作响,黑色的窗帘掀进房间之中,将暴雨吹入,伊莎贝尔身上的白色纱裙被风雨打湿。
她的体力一直不好,要拽一个和她差不多体重的孩子上来有些困难,她咬着下唇,抓住小男孩的另一只手。
“你怎么会来这?”伊莎贝尔问小男孩。
“跟我走。”小男孩说,“我看到今天又一伙人来了这里,打头的是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女人,我看她进了阿莲娜修女的房间,阿莲娜修女叫她刺靡夫人。”
那个女人吗?
那个夺走了她母亲所有的一切,蛊惑了她父王的女人。
如今这个女人怕是要来赶尽杀绝了。
“我又能走到哪里?”伊莎贝尔轻笑了一声说。
“哪里都好……”他说,哪里都好过这里。
“我是公主!我不可以舍弃我的王族以及我的血属。”
“和我走……伊兹……和我走……”他半跪在伊莎贝尔面前,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他只是要带他的公主离开,可是他太笨了,他真的太笨了,除了‘和我走’,他说不出任何其他,王族血属什么的他一概不懂,他只是知道他的公主待在这里会死的。
他怎么可以看着他的公主死在他面前,他要带他的公主离开,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我们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他说,“远离这里,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他是她的骑士,他要带她逃亡,可是他却没有马也没有车。
他的公主美好而娇贵,他的行装却是破旧……
“伊兹……”
“我不会走。”伊莎贝尔说。
“你,”她说,“立刻躲到柜子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他们带走我自然会离开,趁着风雨你立刻离开。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零碎地却又有着莫名地秩序。
像是行走在墓地中的灵队。她们举着幽蓝色的蜡烛,黑色的裙裾垂下,她们面色惨白如同幽魂,口中吟唱着古老而恐怖的歌谣。
伊莎贝尔迅速将布伦希尔德推入了柜中然后打开了门。
“好久不见,我可爱的蔷薇公主。”刺靡夫人站在门口对她说,惨白的闪电将她美艳的脸瞬间照亮,红色的袍子如同鲜血染成,她的额头画着诡异的焚焰纹章。
“你来干什么?”伊莎贝尔抬着头看着刺靡夫人,她并不高,但气势上却仿佛在蔑视着成熟美艳如同烂熟刺靡之花的美艳女人。
“我的公主,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你的父亲——伟大的路易斯十一世,在昨天不幸身亡,他死得很荣耀,死在议会厅上,死之前桌子上还摆着和亚瑟帝国对战的地图。”刺靡夫人面露悲伤地说。
“他是死在你床吧。”伊莎贝尔近乎嘲讽地看着刺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