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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子尘被皇轩家的众死士打捞上来时,已经差不多没了半条命。白色的衬衫湿着黏在身上。
他站在甲板上不停吐着海水,完全没有半分皇轩家少主该有的尊荣高贵。
他抬起头看着也大半全身湿透,正在甲板上喘息着的皇轩死士。
皇轩家虽然位处金陵,临近海边,但也有大半不会水,这么一通下来,也都被折腾的不行。
他看着所有人,还没等说些什么,皇轩家猩红色的战旗却突然被扯落!
他抬眼只看见漫天的一袭猩红落下。
绘着逆双剑的战旗在海风中烈烈而响。
猩红色的皇轩战旗缓缓覆落在单薄的少年身上,像是如血的残阳加身。
“恭迎少主!”
他身后的汉子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一样!
这句话,他们已经等了太久。
“恭迎少主!!!”
皇轩家的众死士手执着配剑齐齐跪于那个少年面前。
他们嘶吼声像是沉睡了万年的野兽苏醒然后用尽全身的气力在天地间嘶喊。
他们在等着他们的幼主归来。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而如今,他们的少主归来了!
皇轩家的少主回来了!
少年握着身上猩红色战旗的边缘。
猩红的皇轩战旗在海风中上下翻飞着,在无数场战役中,这面战旗曾是百万皇轩死士冲锋血战的方向。
无数人为了这面战旗拔剑赴死,无数人用他们的鲜血将战旗染红。
而如今,这面战旗身披于他的身上。
有人敲响了船上那面很久未曾敲响过的夔鼓。
那个人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敲响这面鼓,像是要向漫天的神明告知他们的少主回来了一样。
那是只有在皇轩家的礼魂祀才会被演奏的祭乐。
吉日良辰,桂酒椒浆,疏缓节,陈竽瑟。众人手中执着的琼枝,偃蹇而舞的巫女。
所有的一切只为迎接。所有的人都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那是献给东皇太一的祭乐,可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对。
少年身披着猩红色的皇轩战旗,他从跪拜的众人之间缓缓走过。
他们手中执着剑,他们是皇轩家赴死的战士。
如今他们终将为之奋战的少年回来了。
子尘走到跪拜的众人末尾,敲击着巨大夔鼓的重明击落那曲祭乐的最后一个鼓点。
他记得重明曾经是他父亲的侍臣,以往他每次被毕方带回家的时候,重明就会站在他父亲的身后轻笑着看着他。
而这一次,当重明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敲落最后一个鼓点后,他扔掉了鼓槌,转过头看着那个披着猩红色战旗的少年。
他的眼神像是隔着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烬少主,……欢迎回家。”
……
02
夜晚,太一号安静地行驶在辽阔的海域上。
司天命正靠在船栏处,身上月白色长衫被海风吹起,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子尘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远处的大海和天际皆成暗蓝。
“舅舅,接下来该怎么办?”子尘问司天命,他黑色的眼像是和远处的海面一样泛着雾气。
“还不太清楚,本来是想要在西域趁着那场宴会把维希佩尔杀死的,连伐纳帝国都弄来我们这边了,可谁知道猎骄靡竟然临阵倒戈,害得我们差点全死在那场宴会上。不好办啊,不好办。”司天命把扇子拍在手上说。
他的语气像是很苦恼一样,可神色却半分焦虑都没有,仍旧是那副天塌下来皆与我无关的超然神态。
子尘猜到皇轩家走到现在大多的计谋应该就是他旁边这位仙风道骨的舅舅想出来的。
算命不假,可司天命真正擅长的是算人心。他看似说的是天地玄黄,心里想的可都是纵横捭阖,铁扇一敲便是樯橹灰飞。
如果是他那位宁折不屈凛然嚣张的娘亲,恐怕直接就向亚瑟伐纳两国宣战,然后拎着□□杀到阿斯加德了。
当年她可就是那样不管不顾地逼着他父亲娶了她。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和伐纳结盟,那场白昼之殇终究是因伐纳而起。”子尘看着远处的海面说。
“子尘,你要记住,你可以对一个人有所好恶,但你决不能对一个国家有好恶。”司天命说。
“所有的人说起国家总会觉得国家是高度文明的象征,但其实不是的,国家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会回归最原始的状态。”司天命看着远处海面上黑色的潮涌,“国家,是丛林里的野兽。”
“对于野兽来说,律法和道德都是不存在的。你既然不会用律法去审判虎豹杀死兔子,也不会用道德来谴责狼群聚集在一起围猎一只巨兽,也就不该以律法和道德来评判一个国家的行为。因为在丛林里,活下去才是本能。厮杀和结盟都是手段。”
“就像国家是律法的制定者,但国家本身却不会遵守律法,因为国家不需要也不应该遵守律法。”
司天命月白色的长衫在海风中飘摇,他腰间的那串铜钱叮当碰撞。
“百姓需要好恶。因为百姓是人,是人就会有真真切切的爱恨。可国家不需要。”
“可这些不应该是长庚帝要考虑的吗。”子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