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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吹响了青铜错骨的笛子,两岸生出了灯火,只是这灯火还不稳,在笛声中明灭着。
笛声突变,灯火乍明,少年身上暗红色的提花织锦被风吹起。
一切又回到了刚才的妆楼酒肆灯火繁盛,船行河上,水如墨。
百兽踏笛声而来,英招刍吾,象罔鹿蜀……
它们猛然向着维希佩尔扑了过去,维希佩尔抽出百磔之刀,斩破那些野兽的魂魄。
毕方鸟见,天下讹火。
单足的巨鸟于墨水般的河水上陡生,火焰四起像是要将河水烧尽。
维希佩尔挥刀斩开面前的火幕,魂域之中生出茫茫的冰雾。他抬起手挥开那些火与雾的结界。于是烟尘落在了运河之上。
冰块与火石落在河中,像是北境中那条永远流动着火的不冻河。
空荡荡的船在河水中晃荡着,船上只剩下了吃到一半的胡饼和船桨。
远处的岸边,皇轩烬拉着一身沉重铠甲的朱镇明,把他拉上岸,然后看着周围的树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应该要到你家了。”
“天要亡,地要荒,老子逃命忙……”
他摇头晃脑地按着一旁龙承琀的胸口,让龙承琀吐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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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沿着河走了半个月,龙承琀只知道跟着皇轩烬,一路上大抵都是荒野树林,到最后渐渐有了炊烟。
是个叫莫劳的县城,皇轩烬领着他们两个在巷口的面摊上吃了碗馄饨,朱镇明其实也不需要吃东西的,但是皇轩烬还是给他点了一碗。朱镇明坐在柳木长椅上捧着那碗馄饨,不说话也不动作,店家一脸稀奇地看着他。
皇轩烬倒是吃得颇为洒脱,淡定自如地让店家添香菜,添葱花。
吃完了馄饨,皇轩烬摸了摸嘴,“店家,知道城里有个叫朱五爷的人吗?听说他儿子还是个什么将军。”
“看见那了吗?”店家仰头指了指一处高宅深院,是苏氏的宅子,门内有照壁,不过照壁上没画着什么牡丹芙蓉,绘着降龙伏虎,看上去挺镇宅的。
“挺气派啊。”皇轩烬看了看朱镇明。
“那是朱五爷原来的宅子。”店家用抹布擦了擦桌子说:“自从他儿子死了之后,他就被赶了出了。其他人都说他儿子叛了国,害死了十多万人。和那个皇轩家的少主一起,作了妖术,弄得北境民不聊生。”
“那他……”
“但他非说什么他儿子会回来找他,在旁边自己搭了草屋,非赖着不走。占了他宅子的大户找人打了他几顿,说他儿子要来找他自会在梦里来找他,但他就是不走。后来那大户也就随他去了。”
皇轩烬看着身边的朱镇明,朱镇明仍旧捧着那碗馄饨。
他给店家付了钱,朱镇明站在巷口,看着那间草屋,一直站到夜暮。
暮色里,身着铠甲的身影在离草屋百尺的地方跪下,磕了三个长头,然后化为了灰土。
“他死了吗?”龙承琀问他。
“是。”皇轩烬摸着手上从店家那里讹过来的瓜子,“可很多时候,死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第227章 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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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草房有了响动。
店家过来说:“那老头每天夜里要绕着这四坊走一圈, 说他儿子会回来。也是个痴人啊。”
他往皇轩烬碗里添了点茶水,四顾着觉得少了个人, 但也没多想。
“老头每晚还会在屋门外面挂一盏长明灯,不吃饭也要买灯油, 说是要给他儿子引路。他儿子见了灯,就能回来了。”店家说:“夜里老头还会没事出来看一眼灯灭没有,要是早上起来要是看着灯灭了第二天就整宿都不睡守着灯。周围邻里晚上起夜看着他灯灭了都会帮忙点上, 怕他这么熬,熬坏了那把老骨头。”
“想不想睡个好觉。”皇轩烬扔掉手中的瓜子片,扑棱了两下手上的碎屑转过头问龙承琀。
“想。”龙承琀乖乖地点头,他们这几天基本都睡在树林里。朱镇明还好, 活着的时候就常年在行伍之中,龙承琀可是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过去, 躺在那巷口上, 我不叫你起来,你不准给我睁眼睛!”皇轩烬对他说。
龙承琀乖乖地点头,然后一头撞在柱子上, 晃晃悠悠地转到了皇轩烬指着的地方扑地一下倒了下去。
“我又没让你撞柱子。”皇轩烬皱着眉一脸无奈地看着龙承琀。
草房里传来门板被抬起的声音,皇轩烬连忙跑到了龙承琀身边,大哭着,“弟弟, 弟弟!你醒醒啊!弟弟,弟弟!”
“都怪我,把钱弄丢了, 连个住旅店的钱都没有!”
披着破裘衣的大爷刚推开门就看见了这人间悲惨,令人心酸的一幕,然后直接转过了头,在门上挂了一盏灯,添满了灯油后看也不看他们就走了过去。眯着眼,背着手,腰上别着个烟袋,像是只骄傲的老鸭子。
皇轩烬看着朱五爷的背影……
就不能有一点同情心的吗?
“起来吧。”他推了推龙承琀,结果龙承琀歪着头一副睡死过去的样子。
……不会真撞晕过去了吧。
等朱五爷例行巡视完四坊已经是半个钟头之后,皇轩烬扶起了晕过去的龙承琀靠在土墙上。有些无聊地揪着黄泥墙里的草根。
“别祸害老子的墙。”朱五爷看都不看他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