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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的风吹响了庭院内的绿柏,明峤呷了一口热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林先生夺人阳寿的事和宗主其实没什么干系,宗主派弟子去杀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一来是为掩盖你曾让他为梅家小姐和杨公子画梦的事,二来是为了他手上的那支笔。”
吾念一边平静地说着这番话,一边为自己续上杯里的热茶,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明峤脸上,将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末了,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包小心打开,赭红色的粗布里包着两枚小小的十字花镖,一新一旧,都沾了暗红色的血迹。
明峤眉头一动,终于开声问道:“这是?”
“此物是在追杀林先生的人的尸体附近找到的,不知明宗主可认得?”
“不认得。”明峤摇了摇头,否认得干脆。
“宗主并未仔细看过就说不认得,方才你也说不认识那位死后化作怨鬼的姑娘。”
“大师若是不信,尽管在我明家弟子身上搜。仙门中各家各派的兵器暗器都有自家的标记在上边,大师既然不能确定,便说明这上边没有标记,没有标记的东西怎么能让我认?”
明峤说话的语气冷了下来,好在并未发火,冷静地分析道:“再说,死的是我明家派去的人,既然是在尸体附近找到的,又怎么会是明家的暗器?难不成是他们拿着暗器自杀?”
“这……”吾念怔了一下,他一直想当然地以为这暗器出现在那里,总该和那些追杀的人有些关系,找到追杀林先生的人便能问出线索,如今看来也未必。
既然不可能是他们自己用暗器自杀,那便很可能是当时还有别人出现在那里。
而会在那个时候去找林先生,还有能耐杀了明家弟子的人,或许……便是那位需要阳寿的孟城主。
明峤知道他在思索自己的话,并不打算为这不认识的暗器多做辩解,反而回答起了前边的话。
“大师所说不错,让他们入梦,确实是我让那位林先生做的,我要的也确实是那副落了画的画卷和那支笔,也就是现下大师手里的两块碎玉。”
吾念没想到他会突然承认得这么干脆,不等他往下说,便冷着脸问道:“所以便又寻了一只女鬼,将我们从李家村引到了这里,又引我们到后山陷阱处?李家村的那些孩子和你有关?”
“什么女鬼?什么孩子?”明峤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是要那两块碎玉,可我也是有原因的,我原本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将大师请到连云府也只是想和你说明原委,请你将碎玉交给我。”
“前几日李家村丢了两个孩子,我们去到的时候又遇到一个孩子遭厉鬼毒手,这厉鬼将我们从李家村引来了信陵,那日夜里又引着贫僧到了后山……”
“等会!大师觉得这是我做的?”明峤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明峤行事一向端正,梅园的事是我作的,那只鬼也是我放的,追杀的人也是我派去的,可这只鬼、那些孩子、还有你这不知来历的暗器,我一概不知。”
“现如今除了玄清道观并没有几家对鬼道有钻研,明宗主既弄出了一只听话的厉鬼,这第二只要说不是……”
明峤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视线忽然闪躲了一下,分明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却又没有说出来。
“这些事真的与我无关,我既已打定主意要跟大师说明原委,让大师把碎玉给我,又怎么会在还没说之前做这种杀人的勾当?”
吾念一时也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只得循着他的话问道:“那宗主要与我这个和尚说的原委,是什么?”
“这件事太复杂,又牵扯了许多东西,就算说清了大师也未必就信我。”
明峤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月色和随风摇动的松柏,低了几分声调,道:“等过几日宾客走了,我带大师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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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淮又是一宿没有睡着觉。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天的事会被小和尚看到,更没有想到被他“轻薄”了的人,其实没有睡着。
他以为自己将这份情感小心翼翼地藏好便不会有人发现,可没想到总归是没有藏住。
连小和尚都看出来了的事,吾念必定也知道了他的心思,可他为什么没有说。
是怕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就形如陌路,还是说他心里也藏着一份不好说破的心思?
这件事琢磨到了天亮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吾念和尘一都没有再来过,倒是盛兰初和东阳彦拌嘴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司淮自顾自起身,扶着墙壁一瘸一拐走到门外,庭院里的两个人拌嘴拌得认真,连开门的响动声都没有听到。
盛兰初:“你怎么阴魂不散的?阴间的小鬼都没有你难缠,走哪儿跟到哪儿!”
东阳彦:“盛少宗主,我是住在这儿的,怎么的也是你来缠我吧?”
“我是来找……”盛兰初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来找谁关你的芝麻事儿!看见你就败心情!”
说罢,盛大小姐不顾形象地“淬”了一口,转身便要离开。
“兰……”东阳彦跟了两步抬手想要抓她的肩膀,衣服都没有挨到又缩回了手,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木头脑袋!”
司淮低低骂了一声,曲起了食指和拇指做出个弹石子的动作,打出一道劲力击在东阳彦的膝盖上,后者吃力往前趔趄了几步,伸出的手刚好拍到了盛兰初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