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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江流梦将椅子嘎吱往后一挪,打碎了背景的钢琴声。
可还没等她站起来,江高寒将手中的高脚杯猛然往桌上一放,猩红的酒往外溅出来几滴,厉声道:“坐下!”
钢琴声顿时停了下来,江流梦浑身被吓得哆嗦,颤巍巍地着坐下,脸色都白了一分,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江临安,喃喃张着嘴问道这是怎么了。
蒋舟松了手,揉了揉后颈,漫不经心地坐回去。
刚刚有点苗头的热闹突然被打断了,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童姐拾起叉子,在餐后甜点上划下一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叉子与盘子刮擦出些刺耳的响声。
她将甜点含入口中,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蒋舟,说道:“你们要回去吗?我一起吧。”
“阿童!”江高寒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流露出挽留的神情,显得有些许的卑微,“你一定要这样吗?”
蒋舟又靠过去,小声地说了句,“要进去正题喽,你猜你爸能不能把童姐留下来?”
江临安看着她那身白裙子,心里不对她抱太大希望,嘴上分明说着不爱了,可人偏偏还在这里,甚至换了从前的装扮,心思难测。
他身子微微靠后,手指勾了勾,示意小舟过来。
倒是听话的很,一招手就来了,也不管合不合时宜。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蒋舟装傻道。
“不说的话,以后……”
没等他说完,蒋舟立马制止道:“打住啊,别威胁我,我受不得你威胁的,”那表情还有些不高兴,捞起袖子看了看表,“你也别问我,反正这戏都开演了,这桌上的都算是主角,总有哥哥你的戏份的。”
江临安冷冷看着他,给他看怵了,只好示弱道:“等会子瑜哥要来,哥哥你去接接他,怎么样?”
“这是你给我安排的戏份?”江临安又把目光投向童姐,“她今晚是要选一个走?”
童姐将餐巾放下,嘴上的唇蜜已经消失干净了,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皮筋,随意往头发上一捆,扎了个高马尾,将耳后张扬的纹身露了出来,从胸口处掏出一包烟,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火光撩起,她吐了口烟雾,“儿子和女人,选一个?”
江高寒的神色动荡,手背上青筋暴露了出来。
这个家里没人抽烟,江高寒不喜欢烟味,吴秘书见了,正准备出声阻止,却又被他叫住了。
烟雾缭绕在灯光之下,缱绻回环,“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抽烟喝酒机车,所以你样样都做给我看是吗?”江高寒的眼底渗出血丝,终于收起了那些温柔,身线变得凌厉起来,可脸色却控制不住地苍白。
童姐在没吃完的甜点上抖了抖烟灰,抬眼说道:“我老了,不适合这身裙子了。”
“你心里要是没有我,为什么会把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全都搬到自己身上?”江高寒说完,忽然扶着桌子咳嗽了几声,随后又继续说道:“今晚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你做了那么多的选择,这不算是你人生中最难抉择的一个吧?”童姐说得轻描淡写,可脸上还是爬上了几丝伤感,“我们各退一步,若是你不再为难蒋家,让小舟和安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不再把他搅进你们这滩浑水里,我就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不管对错,都和你过完下半生。”
“笑话!”江高寒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剑眉簇拥在一起,略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的棱角变得更加锋利和不近人情,“他是我们的儿子,难道你不想让他留在我们身边吗?还是说你想让我们两个就孤孤单单地过完下半生?”
“孤孤单单?”江流梦喃喃道:“爸,我不是您的孩子吗?”
江高寒的眉头又皱紧了些,但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除了让我嫁给小舟哥哥这件事我没有听您的话,您让我做什么我没有做?”江流梦的声音哽咽起来,“您让我接受您的新妻子,我虽然万分地不愿意,可我还是在学着接受啊。”
眼泪顺着眼眶留下来,她抹着眼泪抽泣道:“妈妈就没对我好过,哥哥现在也不肯回来,您甚至都不把我当女儿,我……你们要我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就是多余的,我打扰了你们阖家团圆是不是?”
哭地梨花带雨,小小的手背在眼睛周围揉来揉去,江临安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他一直希望妹妹能够坚强一点,不要在自己的羽翼下继续以前的骄纵蛮横了。
人总要长大的,不松手怎么长大?
可两年多了,她除了变得有些怯懦之外,好像并没有别的什么变化。
在江流梦的哭声中,童姐摇了摇头,慢慢站起来,走到江流梦的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眼眸半阖,“江高寒,你这个人,根本没有渴望家庭的资格,不是吗。”
席间沉默良久,望着女儿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裙面上,江高寒却没有拿出任何怜惜。
“哥,”蒋舟在桌底敲了敲表面,“要不你带梦儿出去散散心吧,这屋子实在闷得慌。”
“你……你是不是嫌我吵啊!”江流梦红着眼睛骂道,拿起桌上的餐巾就往蒋舟掷去,“我爸都还没嫌我吵,你嫌我什么啊!”
蒋舟急忙侧身,揉成团的餐巾从他面前飞过,他急忙给江临安试了试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