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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不过是扣了我手里的那些人而已, 这个医院不行, 转院不就完了?”江高寒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全部饮下,整了整衣服,神色淡淡地起身道:“时间不早了, 你们要走的就赶快走,我得去休息了,现在这幅身体, 可跟你们年轻人耗不起。”
“老太太年纪那么大,转院?”江临安是明白了,无论老太太病危的原因是什么,总归和江高寒脱不开关系,小舟今晚太过嚣张了些,以为踩了人一头,结果又被反过来将了一军。可江临安实在想不通,他觉得父亲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两家人算是世交,这种拙劣的报复对江高寒一点好处也没有。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他的病让他本就狂妄自大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一粒沙子,那些表面维系的感情与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然呢?蒋家的小儿子都快踩在我头上了,给我使绊子,还阻止咱们家团圆,我要在这时候卖他家人情?是不是想得有些太好了?”江高寒半阖着眼,除了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苍白,他的每一寸气息都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味道。
“不过呢,”江高寒拿出手帕,在唇角擦了擦,笔直的长腿倚在大理石桌前,“蒋舟,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说出来,他答应了,这事就好办,怎么样?”
他想要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可要让蒋舟说出来,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蒋舟抬头,看向江临安的眼神始终是有些躲闪,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吐出一个字来。他说不出口,他努力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束缚,也不用为了家族牺牲,再也不需要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
要他说出来,让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他说不出口。
江临安把围巾取了下来,清秀的脖颈上残留着一个个红痕,格外刺眼。围巾还是温暖的,他给小舟围了上去,仔细给他系好,揉了揉他的脸,柔声道:“快去吧,这边我来就好了。”
“什么叫你来就好了?”江高寒声音低沉,捏着手帕的手背上冒出了青筋,“他不说,这人情,我是不会做的,想想看,是你有时间,还是我有时间?”
江临安冷冷地往后看了一眼,抬手揉了揉小舟的脸,有些凉,那神色纠结地让他心疼,“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每次都想把自己放在最高位,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回来,你想要控制我,控制童姐,有什么意义呢?你想要杀人诛心,于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看着别人痛苦,你很高兴吗?”
“你知道童姐对我说什么?”江临安转过身,将蒋舟挡在身后,“她说她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不想让我和舟舟重蹈一遍你和她的覆辙,而你呢,嘴上说爱她,却事事与她相背,这也算爱吗?”
江高寒的眉头微微皱起,展开手里的帕子,上面残留的血迹令他觉得更加厌烦。
“我想你也不急这一时吧,等我高中毕业,我会回来的,你也可以娶她进门,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哥,”蒋舟声音弱弱的,嗓子里的颤音里全是无助,电话又打了过来,可他没有勇气去接,“你不要……”
“我不要什么?”江临安含着锋芒的眼神往小舟身上扎去,“我不怪你,那是你奶奶,比我重要是理所应当的,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家人比爱人重要,”江高寒将手里的帕子铺展开放在桌上,盯着那一团团血迹,他说道:“可你这么做的话,不就是违背了你母亲,选了爱人吗?”
江高寒撑着桌边笑起来,“所以她的死就是一个笑话,没有人会在意她是为什么死的,也没有人在意她用死想要换来的东西,她就是个蠢货,早该死了。”
江临安的脸色变了变,神色低沉,可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像是默认了,妥协了。
“这么看来,安安啊,他也没那么爱你,不是吗?要是他爱你,何必为了一个早晚都要死的老太婆,来让你受委屈呢?”
“哥,我……”蒋舟想要解释。
“你闭嘴!”江临安呵斥道,怒视过去,“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去医院了吗?给我滚!”
蒋舟吓得后退了一步,眼神空洞而无助,肩膀塌下去,手机第二次响了起来,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在这里了。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笑话,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是笑话。
腿像是软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要陷下去,他想回头再看看江临安,可又不敢。鼻子酸酸的,无助得像两年前江临安离开的时候,他很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推门出去的时候冷风扑了进来,他强忍着泪,回头低低地道了句:“哥哥,对不起。”
江临安的胸口起伏不定,刚刚那个滚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看见小舟走的那瞬间,漂亮的脸上被光照出了一抹泪痕。
门被轻轻地关上,小心翼翼地,能看出小舟心里的忐忑。
江临安深吸了一口气,回身要往楼上去。
“不走了?”江高寒不带感情地问道:“不走了的话,要不要陪爸爸喝一杯?”
“不了,”江临安看着从小舟手上拿过来的相框,本是要想要把关于母亲的一丝记忆带走,如今看来,不需要了,“你身体不好,别喝酒了。”
江高寒突兀地笑了一声,“安安,你和你妈一样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