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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那我就先走了。”顾朝明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又转过身对站在不远处的周函说一句:“今天还是得谢谢你,帮我说话。”
顾朝明对周函不了解,周函也同样对他了解不多。周函对顾朝明的了解来自于劝他远离顾朝明的父母,来自身边邻居杂七杂八的话语。顾朝明只将周函当小时候打过架的小孩,没想到今天他还会帮自己说话,顾朝明想了想还是说声谢谢。
周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挠挠头:“没事,没事。”
除了没事,周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回答。
顾朝明说完转身,身后的周函再一次叫住他。
风起叶摇,顾朝明感觉到一丝冷意,手插进棉服口袋问再次叫住他的周函:“你有事?”
周函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点点头说:“我是有些话要和你说。”
“和我?”
顾朝明听后疑惑,一个几年没说过话、形同陌路的人,在一天夜里突然有些话要和你说。
“挑重点说,外边冷。”
“那去楼道里说。”周函提议。
“成。”楼道里避风,总是暖和些。
顾朝明提着塑料袋往自家单元楼走去,周函跟在后边。
走进楼道,顾朝明站在阶梯下问:“什么事?”
走进楼道的周函自己也没组织好语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些什么,只知道有些话需要对顾朝明说。
“呃…就是,我妈说我们俩小时候好像打过架?”周函问。
顾朝明以奇怪的眼神瞟向没有亮灯的楼道中的周函。
“打过,怎么了?想问我证实一下?”顾朝明问。
周函一脸“我没那意思”:“也不是证实,就,就我也不太记得了……”
原来在自己内心永远不会淡忘、代表着童年阴影的“百鬼夜行”的夜晚,在其他人的记忆里已经被海浪冲刷得一干二净,连遗体也被卷入海的最深处。
自己身上的一块疤,只是别人世界里的一片叶落,无足轻重,无需记起。
顾朝明勾起一边嘴唇轻笑一声:“所以呢?”
“所以?”周函临时组织能表达出自己模糊想法的话语。
“我也是小时候听我妈的,他说不让我和你玩,我就不能和你玩。其实小时候和你打架的事我也没太大的记忆,所以在路上看到你吧,也没多大仇多大怨的感觉。”
“但有时候在路上见着你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总觉着心里有点不舒服。回家听我妈说你,我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其实我有时候也想和你做朋友,就路上也能打招呼的那种朋友。你记得小时候的事,可能我小时候真的做了什么坏事自己却忘了吧,但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敌意,就不想我们之间有这么一个模里模糊的隔阂的东西。”
“我觉得说出来会比较好一点。”周函最后说。
周函也并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算什么,只是每次遇到顾朝明,明明在一个小区,也认识这么多年,只有看到他是需要像看到陌生人一般。周函内心没有以前的故事,心里过意不去。
听完周函一大段表明自己想法的话,顾朝明不禁低着头看向地面。
望着漆黑的地面顾朝明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叫住我就这事?”
顾朝明似笑得不屑,又似轻松。
无人知他的假装与无措。
并不是像林见樊那样的无措,他只是面对周函一番道歉不像道歉、解释不像解释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需要他发挥嘴皮子能力的时候他的嘴巴却只会逃避本该正面表达的情绪。
周函不知如何准确地表达自己内心这种过意不去的感觉,顾朝明不知如何描述自己听到周函这些话后的感觉。
许是已经长大,许是内心被他人的眼光磨硬。
周函的一番话不是使顾朝明世界地动山摇的巨石,但也绝不是一吹而散的尘土。周函的话是一滴水,渗进顾朝明内心的森林。
“说完了那我上去了。”顾朝明提着塑料袋,心上隐隐地羽毛般地欢心。
“嗯,你上去吧,我们现在是朋友,下次我和你打招呼你一定要应啊。”周函说。
“行。”
手插在口袋里上楼,还没上一层,走到拐角处周函再一次叫住他。
“顾朝明。”
“什么事?”顾朝明停在楼梯转角,看向漆黑楼道中借着夜光可大概看清的周函。
周函张张口问:“你和林见樊到底什么关系?”
顾朝明对提问的周函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笑而不答,消失在拐角。
周函在楼道里学着顾朝明的笑容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和余杭伟打架的第二天一早,顾朝明就觉得今天有点怪,同学们总有一股要问不问,光憋着,偷偷看他的气息。
疑惑着接受班上同学们的目光洗礼走进教室,顾朝明先看一眼林见樊的位置,林见樊安然地坐在位置上。
和林见樊打完招呼坐在位置开启认真学习的一天,期末考试临近,见到刘意时谈起的圣诞节也悄然而至。
这个星期,恰巧星期天。
顾朝明做英语完形填空看到Merry Christmas这个单词,抬头看向隔着几张桌子同样也在认真做作业的林见樊。
圣诞节?顾朝明望着林见樊的背影。